待凤奴幽幽地醒过来,听见有人在旁边说:“大雄,你背了这小子一天了,还没醒,只怕是不行了,你向将官报告,将官也说了,身子不行的也当不了兵,就丢下他罢!”
但听见闷声闷气的回答:“不行!不丢!”
凤奴感受到这个叫大雄的男子温暖宽厚的后背突然流下眼泪,她微微动了动身子,那个叫大雄的向着背后惊喜说:“小兄弟,你醒了?”
“放我下来!”凤奴声如蚁蚊。
大雄忙停下脚步,找了一棵大树,将凤奴放下来,让她靠在树上,凤奴看这是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肤黑皮糙,但是模样憨厚,关切地看着她,凤奴问:“你是谁……这是在哪里?”
大雄听她声音粗嘎,忙从腰间取了个水囊递给她,说:“我叫大雄,这里是哪里?我也不知道……走了好几天了……”
原来凤奴晕倒之后,被几个骑兵抛过来抛过去地玩耍,一个将官经过,看凤奴已半死不活,就吩咐说把她丢到一边草丛里,不用跟着队伍了,大雄在家里是老大,家里有两个弟弟,也不知道怎么样,看凤奴小小的身子,想起自己的弟弟,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强逼出来当兵士,起了怜惜之身,把她从草丛里抱出来。
那将官说:“你要背着他,若是跟不上队伍,你们那十人一队的便都受罚!”
大雄抱拳说:“这小子轻得很,我背着他也能跟上大部队!”
于是大雄便拿绳子将凤奴缚在自己的身上,一有空隙就喂些水给她喝,不想凤奴小时候上窜下跳的,倒是练成好体格,竟让她醒了过来。
“大雄哥,我岁数小,不想当兵,你就向将官说我不行了,把我丢下来。我就可以逃出去了!”凤奴低声说。
“不行!”大雄想也没有想,闷声说。
旁边一个人说:“大雄不会说话,他说不行就是不行,这里没有人烟。我们走了几天几夜了,除了天上的鸟,什么都没见着,把你丢在这里,大雄背你一天一夜就白背了。指不定你便叫猛兽叼了!”
凤奴左右看看,果然是连绵的大山,要走出去估计要四五天,还是有人搭伙才不能丢了性命。
“谢谢你,大雄哥!”凤奴诚挚地说,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大雄背着昏迷的她,走了这么久,真是个大好人,凤奴不由地哽咽了。
凤奴是个女子。虽然咬着牙跟着大部队,还是有数不清的苦头,个头太小,领饭的时候总被挤出来,原地宿营睡觉时不是被挤到一边,就是被人当成枕头,过着是又饥又饿的日子。
她怕被认出是女孩子,逢头垢面的,头发打了结,灰尘满面。基本看不出清秀美丽的容貌,她穿着黑牛小时候的衣服,身型越发地小,总是被走在一队的几个人差遣来差遣去的。幸而她被慕容冲折磨了几年,忍耐力惊人,咬着牙一声不哼忍受着。
长长的队伍里,每十步就有骑兵骑着马守备,只因前几日有壮丁逃跑,所以采用连坐制。就是每十人编成一小队,这十人在行走时用绳子连腰绑着,行走坐卧都在一起,可怜凤奴身量小,步子小,常常被前面几个大汉怒声喝斥,又常常被拖着走。
不过幸好被绑的后头是大雄,他身子魁梧壮实,力大如牛,他看凤奴总是被拖着走,默默在后面推着她走,凤奴抢不到吃的,他也尽力多弄一份,或者从牙缝里挤出一些给她吃,睡觉的时候也尽力护着她不被压扁了,凤奴对他充满感激。
不过吃喝睡行对凤奴来说都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拉撒这两项,十个人绑在一起,大多数人就是偏过身子站就可解决了,凤奴常常看他们身子一背就哗啦啦地撒了一地,或者直接蹲下就解决了,她看着心里就拔凉拔凉的,难堪极了,虽然慕容冲脾气不好,但是平阳新府宅,条件好,她虽然是奴婢,有自己的房间,又是女孩儿,哪里受得住这些粗鄙的汉子?
但几日后,凤奴也习惯了,每当这种时候,就自动关闭自己的眼耳口鼻,只是自己的那份就很难处理了,只好寻了个机会对大雄说自己从小被当成女孩子养,不习惯当众拉撒,大雄是个实诚憨直的人,就信以为真,只要走到有遮蔽的地方,便护着她解决问题,凤奴几乎不喝水,去的机会也就少了。
这样又过去三四天,队伍越来越壮大了,竟然也会出现不同的队伍来抢壮丁的事情,这一天他们的队伍被另一伙骑兵“呼啦“一下撞成两半,两队骑兵之间短暂地交战了一会,便听见当头的在说:“你们姚将军怎么能到我地界上抢人,过了松坡尾就是我们地界,我们截的这些,只是松坡尾壮丁的一小部分,如果姚将军不想闹到天王陛下那里,就不要再有所动作了!”
那边果然没了声音,这样,大雄和凤奴又成他们口里所说“姚将军”的队伍里,不过到哪个队伍对凤奴都是苦不堪言的。
这一天,凤奴走着走着,脚上磨了一层皮,血流不止,大雄看了,一言不发,将身上的袄子脱下来,他把凤奴的脚拉过来,将裤子稍微拉上一点要给她包扎,拉上去一看不由呆了,凤奴的小腿一直藏在裤子里,从未露出来,小腿现在露了一截出来,小巧雪白,白嫩嫩的,大雄一时怔住了,凤奴忙将裤腿拉下来,左右看看,幸亏没有人看见,她嗔怪道:“大雄,你做什么?干嘛拉我的腿管?”
大雄脸一红,才醒悟过来说:“流血了……包住它,不会太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