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的今日,听到平阳郡守备将军口吐秽语,慕容冲就用了苻坚教的方法,向他射了一箭,坚决地让他闭了嘴,并让他心服口服。
“你……是何人……若我不是缩下脖子,你……便是谋杀朝廷命官!”刘称还算有些骨气,没有吓破胆子,仍在诘问慕容冲。
是呀,慕容冲怎么就知道刘称将军会缩下脖子,若是他一动不动的,那箭就直射到他的脸面穿过他的头颅,刘称将军就会魂飞魄散了!不会再有机会站在慕容冲的面前诘问他。
这跟当年他将箭牌挡在脸上的情形是一样的,苻坚怎么就会知道他要把箭牌拉下来,而把箭射进他的发髻里的呢?若知道,那是千钧一发时刻的变化呀,这是慕容冲学射箭时向苻坚问出的第一个问题。
苻坚笑了,拿起弓箭瞄了瞄道:“真正的神箭手,有一双特别的好眼力,等你能把蚊子一般大小的东西看成拳头一般大小的时候,你便知道了。”
一个好师傅碰到了一个会问题,又好学努力的好学生,苻坚决意倾囊相授。
苻坚教给他练习的方法,教他取出一根发丝来,用一根细丝束好悬在空中,先从一尺处看发丝,然后慢慢增加距离,加至两尺、三尺……一直到十尺、二十尺之外还能看到发丝,便是眼力极好的时候。
苻坚看看慕容冲向上斜飞开去的丹凤眼道:“唉,凤皇儿这双眼睛似一剪春水,清得能浸死人了,要你日日盯着头发丝,我舍不得呀,练不了就别练了,你不需要当个将军,只需乖乖儿陪着我便成!”
苻坚是没有意料到慕容冲的意志力竟然是这般顽强,每日只要有空儿,他拿任何细小的东西进行眼力测试,就算在议事殿里,在站在苻坚十几尺远的地方,拿苻坚头上的冠来测试,冠上画有日月升龙的九仞,还有十二旒璇珠子,他先是一颗一颗地数清楚他头上的冠冕上的珠子,然后看清楚了冠冕上的花纹,再后来,他可以数苻坚的发丝,日复一日,他春水般的眼睛变成了秋水,愈发地汪汪迷人,他的眼力已经非常人能及了。
待他的眼力练得非常好之后,苻坚又告诉他:“”那日我为什么会知道你会将牌子放下来,眼力好除了能清楚地看到那箭牌,还能瞧得见你脸上的神情,你即将要做的动作,会直接反应在你的表情里,伴随你的表情,你的身体会有很自然地就产生微小的动作,比如你的手抓紧了,有向下拉的劲,这需要你对有动静的物体有所观察,然后你的判断要比你的思想快,手也要比你的判断快。你就可以预测到对手的意向了!”
今天,慕容冲的火眼金晴就是观察到刘称将军有向下蹲的举动,他下意识地向上射箭,正中他的帽盔。
听到刘称说出“谋害朝廷命官”的说辞,慕容冲冷冷一笑,从车驾上跨出来,高高站在车辕上,向下看着刘称道:“本府不是谋害朝廷命官,本府就是要杀了你这个朝廷命官,杀你的理由是刘将军违抗君命,依法受罚,大秦国有你这样的将军,如何征服四海,统一天下?我杀了你再向天王陛下面奏!”
刘称一听,才知道站在车辕边上玉树临风一般,头顶着纱帽的人就是平阳太守慕容冲,他头戴着纱帽,怎么还能如些精准地发出箭,真是不可思议。
刘称原本是站了起来的,这会脚一软又跪了下去,突然一支箭“扑”地又射过来,他惊得动也不能动,又一箭“扑”地射来,正正距离他的两个膝盖一寸远的距离。
“快,集合营中所有军士,我只数十个数!”长史的腰板一挺,大声吼道。同时向慕容冲投去无比钦慕的目光,他从小跟着这个小主子,这会才知道这个主子原来不简单,他的箭术精、狠、准,一定是有高人指点,并经过努力地训练,这个高人是谁,不言而喻了。
将军刘称半爬在地上,引着脖子向军帐里大叫:“集合!快集合!”他的声音变了形状,成了嘶吼。
他身边的副将清清楚楚地看清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倒也机灵,早就跑了起来,向军营的大帐跑去,大帐两边有几面大鼓,他迅速跑去,“咚咚——”地擂起了鼓。
刘称的亲兵牵来了马,刘称跳上马去,从四面八方跑来惊慌的兵士,集在校场中间,可是却是你推我攘,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里。
长史很慢地将十个数字报完,仍然有稀稀拉拉地兵士从各处赶过来,大部分站在原处,茫然失措。
慕容冲坐回马车上,向长史招招手,俯耳说了几句,长史点点头,对刘称道:“请刘将军清点一下数字罢!”
刘称吩咐下去,点一个数也花了不少时间,报上来的竟然是5677人。
长史冷笑道:“刘将军,军纪涣散,指向不明已足以撤你的职,平阳是郡府,平阳的守备年年报上去都是八千人,可现在5677人是怎么回事,你年年向朝廷要八千人的军饷,那两千人的军饷去了哪里了,难怪是进了你的口袋?你做一个解释。”
刘称在马上听得大汗淋漓,手一松就滚下地来,扑在地上不敢动,长史继续说:“且看你的那些军士,老的老,慢的慢,在此处可是混日子的?限你一日之内做清查,无用的一一遣退,然后向郡守大人报告,再想法子补足兵力,下次再来,若再见如此状况,定上报朝廷,定你大罪!”
“可是,朝廷昨日便下了令状,不得私增军队包括府兵!”刘称挣扎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