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岭还以为是什么剧毒,忙放回去,武独却满脸通红地进来,把布包放回箱子最底下
“是什么?”段岭问
“不是什么”武独那模样有点窘,段岭却好奇起来,缠着他问,武独尴尬去厨房添水,蒸鱼,段岭却一直跟着他,武独被缠得没法,只好说:“是个肚兜”
段岭:“……”
段岭登时捧腹大笑,武独有点恼火地说:“不要笑”
段岭转念一想,明白了,问:“小时候穿过的吗?”
“嗯”武独答道,“师娘捡到我的时候,我身上就只有这么一块布”
“有生辰纸么?父母名字?”段岭问
“不知道,有也被师父烧了”武独自顾自说,“刺客不能有爹娘”
段岭又问:“那岂不是不知道生辰是哪天?”
“便当作是……”武独说,“师娘捡到我的日子,就算生辰了”
段岭这才恍然大悟,问:“是哪天?”
武独不说话,段岭又要追问,武独只得说:“到时再告诉你”
段岭伸出手指,武独便与他勾了手指,说:“去等吃饭,莫要胡乱跑,这儿虽没人来杀你,在山里头迷路也不是闹着玩的”
武独限定了段岭的活动范围,从石梯栈道到平台,以及整个白虎堂区域都是可以活动的,后山不能去段岭便站在平台尽头,眺望山中云海云雾起来了,山里静谧得如同仙境一般
江州的喧闹与繁华,人与人的争斗,都在这一刻被抛到了脑后,仿佛只是段岭午睡时做的一个梦
如果一辈子都待在这里,也许谁都找不到他们?
如果一辈子都待在这里,也许什么都不必再去烦恼了
段岭看着云海,生出一个念头,若有功成身退之日,这将是自己唯一的归宿,经历这么多以后,世间最幸福之事,莫过于一生安安稳稳,有人相伴……想到这里时,他又回头看白虎堂里,恰好武独敲了几下铁,传出叮叮的声音,示意他开饭了
“滚揍你”
段岭进去时,见到武独正在恐吓一只不知哪儿来的猴子那猴子想过来讨点吃的,却又不敢靠近,可怜巴巴地看着武独,又看段岭段岭忍不住大笑,扔给它一点干粮,猴子忙捧着走了
“那边还有一只”段岭张望,见大猴子讨了吃的,赶紧给树上的一只小猴子送去
“想混口吃的,自己讨生活去”武独打趣道,“当老爷就得养家”继而以肩膀把门一扛,将殿里的大门关上
夜间孤灯一盏,在山风里摇摇晃晃,两人便就着几样小菜,还有江上买的活鱼,以及两杯小酒
喝完后,武独朝段岭说:“我带你去个地方,走”
这夜恰好正是满月之夜,武独带着段岭朝后山走,转过一条小路,绕到山的另一头,视野唰然开阔,空山出明月,登时银光万丈
月夜之下,群山之中只有这里栽满了桃树,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群山中桃花开得繁华灿烂,在山风里被吹落万千花瓣,于明月之下飞扬
“怎么样?”武独笑道
段岭快要说不出话来了,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每年只有不到十天”武独说,“能看到这景色”
“太美了”段岭说
武独过来,与段岭一同坐在石头上,取出笛子,凑在唇边,乐声响起,相见欢的曲子在那一瞬间,又将段岭的思绪拉回了那久远的过去
那一曲毕后,段岭与武独静静对视
武独的唇微动,呼吸有点急促,他穿着单衣短裤,坐在石上,与段岭靠得很近,月光照下来,照着两人一身雪白的单衣,朦胧能见武独单衣下健壮、漂亮的男性躯体轮廓
“段岭”武独突然说,“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段岭倏然也毫无理由地紧张起来说:“什、什么?”
武独低头看他,彼此沉默,足有数息,武独却转过头,望向山涧之中,又抬头望向那一轮明月,心神不定
“说什么?”段岭伸手,覆上武独的手背,武独却翻过手掌,把段岭的手握着
“你……”武独思来想去,最后仿佛下定决心,说,“你喜欢这里吗?”
段岭笑了起来,就像静夜里万千桃花在月光中开放,灼灼其华
“我今天还想着”段岭拉着武独的手,说,“以后哪天就住在白虎堂,再也不回俗世去了”
“不不”武独忙道,“那可不成我……你……”
“嗯”段岭想到自己的责任,终归有点沉重,打趣道,“想想而已”
“不、不是”武独定下神,说,“我想的是……除了这儿,我还想带你去……别的地方,你若喜欢,可以……可以慢慢选,选一个你最喜欢的地方,哪里都可以,天涯也可以,海角也可以,只要你喜欢,我都陪着你”
段岭:“……”
“我……我想的是……”武独不敢看段岭,只是望向别处,一张俊脸红到脖子根,连带着刺青之下的皮肤也发红,就像喝了酒一般他无意识地握紧了段岭的手,结结巴巴地说
“以后,我也带你去……去那些你想去的地方带你去滇南,带你去……看海,你……山儿,那天,你叫我‘老爷’,我知道兴许是你的玩笑话,我带你来这儿,便想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这一生……”
说到这里,武独已定了神,横竖已出了口,便不再紧张了
“别人面前,你我还是依旧”武独不知何处来的勇气,直视段岭的双眼,认真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