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勇抹了把脸,半搂着媳妇,然后让林月娘姊妹仨去把牛车赶进院儿里。
把东西卸了,刘氏才赶紧张罗着去灶房熬了一锅绿豆水。因为心疼闺女,她还狠着心的抓了半把白糖。这白糖是金贵玩意儿,这也就是月娘出嫁时剩下的半罐儿,刘氏一直没舍得动。
围在门外的人虽然有心看热闹,但也知道,人林老大家现在只怕正是糟心着呢。再说了,这事儿也的确是范氏跟林才成不地道,他们也不是那看热闹就要逼死人的茬儿,所以够着劝了两句,也就都散了。
这三五成群的,没事儿干可不就遍着村的闲叨叨起来了。有嘴皮子快的,就说了自家之前打听的关于李家那档子事儿。
村里人大多在根上就是淳朴的,就算有点占便宜斤斤计较的小心思,到底也是仁厚的。听多了,又有跟当初提亲的高媒婆是拐着弯儿的旧相识的婶子说,当初林家老太太范氏可是说了,为了那六两银子可是得把李家那些脏心烂肺的事儿都瞒下来。为这,范氏还给了高媒婆半两银子吃酒的钱呢。
后来林才成又总去闹腾,还招呼着让刚出嫁的林月娘孝养林家老两口。加上林老汉摔伤了腿,这么下来,就耽搁了打听林月娘夫家的事儿。
说到底,这事儿也怨林大勇这当爹的,耳根子忒软。被范氏哭闹几回,说几句好话,就觉得他娘是转了性子的。他也不想想,但凡范氏眼里有他,哪能没分家就逼着他出去过?
不过这是别人家的家事儿,他们顶多就是背地儿里嚼嚼舌根子。
“范氏这是被迷了心窍了吧,真是造孽哦。”一个跟刘氏走的近的媳妇忍不住插了嘴,“再咋地偏心眼,也不能把人往死里逼吧,我还当月娘这闺女是出了狼窝了呢。”
“要我说,林老叔腿脚还好的时候,这范氏还能收敛着点,这会儿只怕谁都管不住了,现在指不定在憋着什么坏水儿呢。”
“到时候闹得难看了,说不得里正就出面儿了,总不能任由范氏把好好的一家人折腾坏了吧。”一个婶子把手上的针线别在衣裳襟子上,然后又开始搓细麻绳儿。“话说回来了,刘氏大闺女这么回来以后的日子只怕也不好过。之前咱们村那个田家不就有个闺女,因为被休了,最后配了个死了媳妇的老鳏夫么,家里儿子闺女都多么大了......”
正拾掇着屋子的林月娘可不知道外边人把她传的多惨多可怜,她现在一边宽慰着不停抹眼泪的刘氏,还得指挥着月梅跟月娇给自己铺炕褥。
“月娘,算了吧,你奶奶那人就那样。再怎么说咱还是一家人,闹得太难看不好。”见闺女歇下来了,刘氏才抹干眼泪,心里是又心疼又难受,可还得顾忌着一家子的脸面。
林月娘心里翻了个白眼,可她也感觉到刘氏对自己是实打实的好,再加上自己的身世,所以也不愿意让她心里难受。她拉了刘氏留在椅子上,“娘,你念着是一家人,可奶奶他们可不这么觉得。她只觉得咱家软弱可欺,时候久了可不就成了理所当然?不然咋能把我嫁给李家那种畜生......”
“可是,今儿你热闹了你奶奶跟二叔,以后咱还怎么行往啊。”刘氏心里有些忐忑,再说闺女这名声还要不要啊。
要是换成原身,说不准就被这几句话说的又担心又害怕了,可现在的林月娘就是要做凶悍的妇人。至少不会被人欺负不是?
“娘,不是女儿非得挑唆事儿,”林月娘也不坐,趴在刘氏的腿上就捂着脸就开始掉眼泪,“您不知道,女儿在李家过得是什么日子,每天洗衣做饭喂猪养鸡儿,还没一口热饭吃。后来更是被李德旺那个牲口吊着抽了大半宿,要不是儿命硬,只怕早就咽气儿了......”
刘氏听了闺女这话,只觉得心如刀绞,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她是没出息,可就算家里吃糠咽菜,也没生过卖闺女的心思。所以当初下聘的时候,她也没说要啥多少聘金。之后人家给了六两,她还信了婆婆说的,这是夫家看重闺女呢。谁知道,最后婆婆抢了聘金,还瞒了这么大的事儿。
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哪能不疼。就算没有聘礼,自己也是卖了娘留下的老物件给闺女添置了嫁妆。
“娘啊,那李家儿子可是被人堵在了屋里,炕上还有一个没穿衣裳的男人呢,要不是村里几个嫂子看我可怜,只怕李家还不定想出啥法子糟践闺女呢。闺女心里憋着这口气,只觉得是活不下去了。奶奶跟二叔,哪里把我当成林家的孩子了啊!”林月娘说着说着,掉眼泪就变成了嚎啕大哭,大抵这也是原身残留的怨气吧。
刘氏抱着闺女,也是哭的不能自已,连带着月梅跟月娇也凑在娘身边红着眼眶难受。月娘的话让她不可抑制的想起当初生下孩子后的事儿,原本婆婆以为头胎是个儿子,倒也做了不少小衣裳,谁知道最后是个丫头片子,直接让婆婆耷拉着脸把小衣裳跟小包袱都拿走了。自家可怜的闺女,最后只能用个破布单子包起来。
之后洗三洗九的,婆婆别说管了,直接把闺女丢在院子里的水盆子里,还引的月娘小小年纪就喝了不少药汤。
想起月娘咳得憋青了小脸,刘氏恨不得赶紧跟老宅划清界限。
林大勇听了闺女的哭诉,攥了攥拳头,懊恼的蹲在炕边上,半天才说,“月娘,爹去找里正,再借俩年轻的后生,等会陪你一块去老宅里。”
林大勇是老实孝顺,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