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汨罗返身往回走时,街边才有一个身影靠过来,亦步亦趋走在他身后,一边传音道:
“府主大人,我们为何要帮她?此刻隐流最是虚弱,不若趁机……”
这是他相当得力的幕僚,汨罗大步而行,罔顾不知多少女子投来的爱慕眼光:“这机会确是难得,可惜我知她性子。逼迫得太紧,她是宁可鱼死网破也决不服软。再说,眼下时局对她的确不利,可是我们若也加入抢夺神魔狱的行伍,难道就能得手了?”
这幕僚想了想,认真道:“至少有四成把握吧?”
汨罗摇头:“包括乾清圣殿在内,北方仙宗已经蠢蠢欲动,更何况还有个皇甫铭牢牢盯住她。仅有四成机率,不值得与隐流交恶。况且我这次渡劫,在最后一记天雷劈下之后,冥冥中生出来一种感应。似是在电光石火之中看到了几个古怪的画面。”
他顿了顿:“若我未料错,那并非现时、现世之事。”
非现时、非现世?幕僚咂摸了一会儿,终于动容:“您所说的莫非是……”
汨罗将食指竖在薄唇前,轻轻地“嘘”了一声:“天机不可泄露。”
这幕僚顿时紧紧闭起了嘴。
汨罗道:“别的先莫提,至少在那些画面之中,巴蛇的原身屡屡出现。若是宁小闲的神魔狱今次被夺,他又怎能重见天日?可见,她今趟或许凶险,但多半可以转危为安的。”
他面上终于露出了罕见的冷意,连声音中都带着两分自嘲:“若是天意如此,我何必忤逆?不若顺天行事,日后与她还有一份情面在。”人类和野兽修仙问道,虽被说成是“逆天改命”之举,其实不过是往自己脸上贴金。道行越高,才越知道“天威难测”这四个字的份量,尤其一道道劫雷劈下来。真是要令所有修仙者都臣服于天道的统御之下。
“人定胜天”这四个字,在南赡部洲真是个大笑话。
雷劫是上天对于修仙者的考验,过不了身殒道消,过关了奖励也异常丰厚。人类修仙者往往能够脱胎换骨。将道体的薄弱处修补起来,连身体素质都连提两个档次。原本人类和妖怪相比,体质偏弱,但在仙人境以上,这个差距就已经被填补;而渡过天劫的妖仙。除了身体更加强健之外,也时常能够得到其他特殊奖励,比如再得一门天赋神通,或者天道泄露出来的机密。
这也是幕僚对汨罗的话深信不疑的原因。
一般来说,修仙者要窥得天道运行之理,那是难比登天,是要耗费一生来探寻的事业。但在某些时刻、某些机缘巧合的情况下,比如天劫刚刚结束的刹那间,有人就有“上体天心”的机会,得以窥视天意。探明自己接下来要修行的方向。
汨罗得到的,很可能就是这方面的指引。
既然天道将这秘密泄露给他看,他又何必逆天行事?
了解到这些,幕僚也沉默下来。汨罗又笑了笑道:“广成宫之战结束,宁小闲东进,我们怎知不是巴蛇的授意?他为人虽然冷傲,但对她还是小心呵护,要与宿敌决战之前,怎不会给她留下些后手?”
幕僚疑声:“若是有,为何她在中京一直是独擎大厦?”
汨罗悠悠道:“或是不曾动用罢了。也或许她自己都不知晓。巴蛇为人城府太深,若说他连爱侣都蒙在鼓里,我也不觉奇怪。这次联合征伐广成宫,我们所得利益最多。我反复权衡。总觉夺她不如助她,就这样赌一注罢,或许依旧是获利丰厚呢?”
这幕僚肃声应了“是”字,心里却道,最根本的原因,其实是府主将她放在了心上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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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小闲刚刚走入得愿山庄。丹炉穷奇即道:“女主人,这死狐狸已经辨出了我们的秘密?”
“嗯。”她叹了口气,“长天与黑龙大战之后,汨罗是亲眼见到我伤势的人,现在和流言两相对照,哪里还不明白?整个中京当中,只有他真正对我们的秘密确定无疑。不过他不打神魔狱的主意,反而要与我结盟以御外敌,当真出人意表。”
穷奇哼哼道:“必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女主人要小心。”好炉不侍二主,它是坚定地站在强大无伦的神君大人这一边儿的。大人坐关的这段时间里,它要代大人看好他最珍贵的宝藏,不可让这该死的狐狸得逞。
“我省得。”她啼笑皆非,“你唤我何事?”
炉子这才记起了正事儿,赶紧道:“试验已经结束,大萨满说,您可以亲自尝试神仙倒的威力了。”
宁小闲脸上终于露出喜色。
是了,已经过去了十天,都伏末果真信人也,在约定的时间内就完成了对乾坤壶的测试。不过代价就是神魔狱内收押的囚徒少掉了十分之一,那下场当然是送给息壤当花肥了。要知道从巴蛇森林出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时间,历时大大小小战役数百场,神魔狱当中关押的囚犯数量非常可观,并且你当是随便被关进来吗?那至少也要有一定修为在身,结果都伏末只做了十天的试验,就弄死弄残了那么多人,如今在这座大狱内,大萨满的凶名已远远排在涂尽之上了。
接下来,该轮到她亲自上阵了。
也幸好隐流与奉天府重新成为盟友,否则当下局势却要教她怎样安心去做试验?
不过听到都伏末估测的数值,她还是骇了一跳,失声道:“多少?”
都伏末翻了翻眼皮子:“大惊小怪。二十滴就将你吓成这副模样?巴蛇没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