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少芬知道这个外甥女的厨艺向来了得,原本在家也时常是她做饭,可是现在看她用刀如风,快得带出一片残影,不由得暗自乍舌,心底又隐隐有几分恐惧。她定了定神,看宁小闲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根干瘪的人参,削了一根须子就往炖锅里丢,不由得好笑:“小气丫头,怎么就放了一根?”
“这个?”宁小闲掂了掂手上的人参,“这东西年份过五百是大补,不宜多吃。就放这么一根枝子陪炖,我还怕您晚上燥得睡不着了。”
“丫头就知道嘴贫。”舅妈当然不信。
宁小闲笑笑,也不争执。她手里这株人参是隐流仙植园里栽出来的,年份虽是五百,但息壤上面长出来的灵物效力比起外头的强上几倍都不止,舅舅一家不过肉|体凡胎,只分食这么牙签粗细长短的一根须子就已经足够。所谓过犹不及,她已经掐准了份量,就算再多丢一寸进去,恐怕这三人反倒要吃出病来。
这么细的参须子丢入大锅,半晌都浮不上来,不过厨房里的两个人都嗅到了汤水中有清雅的气息飘出。人参的气味,舅妈也不陌生,但向来浓厚的药材味儿当中居然能冒出这么清新的气味,她还是头一次闻到。
她自然不知道,这是参中蕴藏的灵气开始向外发散的结果。任何生物对这东西都有本能的渴望,本世界的人类虽然从未接触过,却是发自肌体地渴盼。不过她能看出汤水的颜色更加乳白浓稠,不由得暗暗惊奇:“丫头出去一趟,回来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连拿出来的东西都这么稀罕。”
她转了几个念头,靠过来小声道:“这位常先生,对你很上心。”
宁小闲“嗯”了一声,不上心能结婚么?
“他家产业,真的做得很大?”
“是呀。”隐流加上宁远商会,应该算是家底丰厚了吧?
“有多少钱,几千万?”
宁小闲很认真地想了想:“不止吧。”前两年讨伐广成宫,花的钱都不止这些了。最近宁远商会在中京经营得越发起色,更可谓财源滚滚。
钱少芬吃惊了:“几亿?”
“具体数字,我怎么知道?”说这话时,她左手食中两指放在背后打了个交叉。嘿嘿,说谎了,从来不看账本的那个人是长天才对。
钱少芬眼珠子转了转:“他的产业都在国外?”
宁小闲耸了耸肩:“不在华夏。”
“那他有房吗,我是说,在一线的大城市?”
“有的,不小。”得愿山庄的面积的确不算小了。
“有几套?在京都有没有?”京都的房子可贵了。
宁小闲叹了口气,转过来道:“舅妈,你到底想干吗?”
钱少芬轻咳一声:“这不是怕你吃亏嘛!毕竟是眼见为实。你这样的年轻小姑娘,最容易吃亏上当。”
“眼见了的。”宁小闲捂嘴偷笑,“你们明天就晓得了。”
钱少芬忙活了一阵,还是忍不住道:“他家几个孩子,他排老几?”
“独子,父母很早就没了。”
钱少芬吃了一惊:“这么好!”望见宁小闲挑起的秀眉,赶紧改口,“我是说,这么巧。”
“小闲哪,我跟你说,姑娘家挑人眼睛一定要金亮,才不会吃亏上当受骗……”眼看舅妈又开启了机关枪模式,宁小闲既不反驳也不接话,只是笑嘻嘻地应了。舅妈人不坏,就是世俗了一点,小时候还挺烦她,现在看来倒觉可爱了。
亲人的这些唠叨,以后恐怕再也听不着了,趁着有机会,现在多听听又有何妨?
一通忙活,天色渐暗,万家灯火燃起。
舅舅带几个后辈到大门外放了几挂鞭炮,周围噼哩啪啦声此起彼伏,城里人都有这个时候放炮除秽的习惯。不过宁小闲听闻今年的炮仗声响特别漫长,直到月上中天还有人继续放炮毫不停歇,不禁奇怪:“那家怎么回事?”
林青洋识得声响传来的方向,举道:“他家三岁大的娃娃去年春天病死了,可是上个月娃妈听到哭声,开门一看,孩子坐在台阶上瞪着她呢。”小女生都怕这些,不过他看外甥女神色如常,反倒兴致勃勃:“然后呢?”
“娃妈再定睛去瞧,门外哪有东西?可是打那以后,她就时常听到孩子哭声,渐渐神智恍惚,后来被送去了治疗。”林青洋叹气道,“打从那开始,其他人也能听到幼童哭声,偶尔还能见到它的身影。家中也常常有东西莫名其妙地掉到地上。后来家里请了专人来办,这才消停。”
难怪她进门之前,舅舅怀疑她不是活物,敢情有例在先了。
就在这时,舅妈探出头来,喊了一声:“开饭啦!”
几人赶紧奔回屋去,宁小闲待要进去,回头却见长天眺望远方,出神不语,眼中有微不可见的金光流转。
她走到他身边,轻轻抓着他的手:“怎么了?”
他眼里明明若有所思,却道:“没什么。”
宁小闲熟知道他的性格,这人在没有深思熟虑之前,任谁也撬不开他的嘴,于是耸耸肩也不介意,将他拉进了饭厅。
经过了一下午的忙碌,年夜饭都已经摆上桌,热气腾腾好不诱|人。钱少芬对长天笑道:“家常便饭,要委屈常先生陪我们一起用了。”眼前这男人气度非凡,大概也是名门望族出来的,或许不将普通人家的饭食放在眼里。
这是客套话。长天嘴角扬起一个弧度,礼貌道:“很丰盛。”
钱少芬顿时笑得开怀。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