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感受睽违数万年,他原以为今生再不会有这样的恐惧,却不想神王一击,又将这记忆从他心底最深处翻了上来。
他被击飞出去,在地面砸出数十丈深的巨坑,只觉浑身骨节寸寸碎裂,好半天都爬不起来。
神王第一个字才出口,就一步踏到长天面前,“沉浮”打横着斜砸下来,虽然没激起半点风声,然而沉重的压迫感恰如慧星撞地前夕。
他可没有刻意避开长天怀中之人,似是要将他们同时砸作肉酱。
他射伤宁小闲,就是为了占尽先手。长天不得不救人,他就好趁机杀人!撼天神君纵横天下三万余年,实是得意太久,也被拉下神坛了。
前后左右皆被锁定,长天退避不得,左臂抱着妻子,右手黑光一闪,刺龙戟直刺向他手腕。
一寸长,一寸强。长天动作轻灵,倒是更快了一步,神王若不收手,戟尖倒会先扎穿他手腕筋脉,使之气力顿消。
神王眼里露出讥讽之色,居然不避不闪,巨槌照旧砸了下来。
自侧方赶到的怀柔上人见状,面色大变,以他的角度可以清晰无比地望见戟尖精准地刺中神王腕脉。
长天出手,罕有虚发。
不过刺是刺中了,神王腕间却不见血,神槌的轨迹倒有改变,这回直冲宁小闲去了。
他肩臂的肌肉贲起,青筋浮出,显然这一击倾尽全力,没有半点留手。
长天原可以顺势刺向他心房,那是多数生物力量的源泉。不过戟尖连这家伙的手腕都扎不透,他并无把握这一刺就能奏功。
如果误判,代价就是宁小闲的一条命。
长天不假思索,回转刺龙戟,硬接了神王这一记重击。
“当——”这两件神器相碰,这两个当世的最强者终于毫无花俏地撞在了一起,只激得山河震荡,日月无光。
整个世界似乎都在颤抖。以撞击处为中心,黯淡的天穹现出一道又一道裂痕,有长有短、有大有小,就仿佛是画布被小刀割开数十道口子。它们无一例外地撕裂开来,变作了黑黝黝的大洞。
伤痕累累的天外世界已经承受不起双强相争的力量震荡,很干脆地被撕裂出天隙来!
再看场中,这般相撞的后果居然是神王身形微晃,而长天却被击退了百丈之远。
“叮”,他握在手中的刺龙戟,这时才断作两截。
戟尖落地,滚了两圈,不动了。
方才的冲击,同样远远超过了它的承受能力。折断的刹那,在场众人似乎都听到神器不甘的哀鸣。
虚泫刚从废墟中爬起来,抬头便望见这一幕,不由得呆住。
虽然撼天神君方才被神箭射穿,右胸上鲜血淋漓;虽然他护住妻子、被迫采取守势;虽然他要竭尽所能,不让她被两强相争的力量波及……可是戟断而人退,足可说明他面对神王凌厉霸道的攻势也难以抵挡。
那可是巴蛇,数万年来正面战斗中未尝一败的强者!
浑身气息喷礴,带动伤口流血不止,不过几息功夫,长天胸口衣襟尽被打湿。神王虽然面无表情,眼中却精光四射,满满都是快意!
从这具身躯少年起,威名赫赫的撼天神君就是横亘在他面前的大山,让他只能龟缩在阴影之中,瞻仰其无限荣光。
他和长天之间,有那么多恩怨纠葛。可以说,巴蛇有多强大,神王就有多恨他。
然而从今日起,一切都不同了。
他苦苦熬炼了一千多年,终于可以亲身跨过这座无人能够逾越的高峰!
即便他城府再深,这时也忍不住心怀大畅,只想仰天长笑。
这一战过后,执念终将消解。他岂止功成名就,只要念头通达,连修为都会再晋一阶!
便在这时,怀柔上人已经攻到他身后,一拳向他后心凿去。
怀柔上人的本体与众不同,几乎不需借助任何外力、淬炼任何法器,只因他本人就是天下至坚,哪怕赤手空拳都能生生将许多神器砸烂。
这一击也是平平无奇,既不凶狠,也不凌厉,就像是庄稼把式。
只有怀柔自己知道,这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一拳已经凝聚全身力量,这才化至繁为至简。
击出这一拳的同时,他的身形也变了,体格胀大了三倍,表面覆起坚岩……这么一错神的功夫,怀柔上人就复原为坚石法身。这是个雄壮而杀气腾腾的怪物,浑身没有一丝血液肌肉,深陷下去的眼眶里也没有眼珠子,只有两颗宝石红艳发光。
神王虽然高大,站在他面前却如同孩童,待要举槌去接他这一击,却发现“沉浮”在这瞬间突然重逾千万斤,竟然连自己都快举不起来。
不独如此,就连转身、抬臂这样简单的动作,此刻作出来也是吃力至极,仿佛身上压着一座又一座大山。
这便是怀柔上人的领域:千钧压顶。
他本体是大雪山上历经亿万年风霜雨雪的石心,深得大地厚爱。只要身体任一部分与大地接触,就能源源不绝从地母那里获得力量,就连他的领域,也是举百山之力压制敌人,使其精疲力筋,难以为继。
在所有神境当中,怀柔不是力量最强大的,也不是身法最灵便的,更不是神通最诡谲的,但无论修仙者还是蛮人,都公认他是极难对付的一个,打不烂、棰不扁,硬得无理可讲。
方才神王与巴蛇硬撼一记的结果,怀柔也看在眼里,这会儿当然就提起了十二分的劲道,哪里还敢有半点大意?
可是神王依然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