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中人也听到了巨蜂振翅的声音,哪里还敢迟疑,三步作两步朝着他们疾奔而来,连看起来一贯弱不经风的晏聆雪,此刻也灵矫若兔,不让于人后,反倒比瓶儿还早一步出来。
他们方自奔出,身后通道顿时闭合。星夜下,这片浓雾层层翻滚,众人虽见不着里面的物事,却也知道蜂蝶都被困在其中,难得脱身。同时里面又似传来了百花的清香,由淡转浓,这片浓雾所占的地方原本只有白桦,现在众人居然从雾中看到了各式灵花异草的身姿,只是影影绰绰,望不清楚,仿佛镜花水月。
雾中的另一种异响,却是蜂子的振翅声,原本铺天盖地,现在却慢慢减弱了,最后竟然几近于无。众人凝神细听,宁小闲突然道:“蜂儿闻了花香,都落到地面上了,你这阵法似是活物,在禁地中都能使用。”
公孙展傲然道:“那是自然。这阵图就称为青山云水赋,其中的青山、绿水和云雾都是可以真正化形而出的。并且这云雾自有灵性,已算是半个活物,不会被云梦泽剥去了本事。我方才在里面添上了百花之异香,这些蜂子若是辨别气味袭人的话,那么嗅觉必然发达。身处于这团浓雾之中,其嗅觉必会闻到百花芬芳,很快以为自己身处春天的草原之中,是以皆受安抚,渐渐都敛翅停下来。”
原来这家伙刚才问她蜂儿是靠嗅觉还是视觉,竟有这些说道。宁小闲倒是知道,许多生物是用嗅觉而非视觉来体察世界的,比如蚁、蜂乃至蛇类,高度发达的嗅觉甚至能单纯依靠气味分子。就在脑中建构起一个全息图,而单纯仰赖一个器官越厉害,就越容易被感官所骗,这群攒金蜂就是如此。
此刻,被解围的一行人已经回过神来,向四人围拢。晏聆雪往前一步,莺声道:“多谢诸位相救之恩!”她笑意盈盈、梨涡浅浅。公孙展顿觉眼前一亮。宁小闲却看出她一双妙目只盯着长天,虽说是“诸位”,这话也只当是对着长天一人而言。
长天还未开口。宁小闲已道:“你们从攒金蜂的窝中取走了什么,让它们这般誓不罢休?”
晏聆雪眨了眨星目,奇道:“这几日来,云梦泽中异兽暴动。多有修仙者队伍被追逐。若不幸被咬中,甚有可能模糊神志。患上狂躁之症,宁园长竟然不知?”
“这个我知道。”宁小闲娇躯动了动,在长天怀中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又在晏聆雪眼中看到了一抹没来得及掩饰的妒色。这才心满意足,伸手指了指胳膊肿得像水桶的黑衣汉子道,“若真如此。现在再剁了这人的膀子,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长天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金眸闪过一抹笑意,右掌尾指在她腰间隔着轻|薄的布料悄悄勾了两下,随后就感觉到掌下娇躯立刻绷紧。
这动作被她衣裳挡着,隐晦得很,除了二人自己,别人都无从察觉。她腰部原本就敏感,被这两下撩拨得又麻又痒,差点轻唤出声,又不敢众目睽睽之下回应他的调|情,只得默默受了。
她在外人面前一向甚少和情郎亲热,这多半是自己放不开所致。其实南赡部洲上由于人命低贱,多数人奉行及时行乐的原则,风气甚是开放,与她原本居住的华夏大不相同;至于妖族的男男女女更是豪放,只消往春季的巴蛇森林里任一个角落丢块砖头进去,说不定就能砸出两对野鸳鸯来。
晏聆雪面色一变。他们进入云梦泽之后运气不错,只从其他修仙者那里听闻异兽之变,却从未亲历,不知道其可怕,反应也就慢了半拍,现在听宁小闲提醒,才想起这黑衣汉子也是被蜂儿蜇坏了手的,若真像传言所说,这人恐怕很快就要狂躁起来了。
这黑衣人倒也是条汉子,闻言咬了咬牙,突然挥刀向自己臂膀砍去。旁边的青衣女子大惊,用力托住了他的手道:“你作什么!”
他沉喝道:“放开,否则蛊虫攻心,我会伤了你们!”
青衣女子急道:“说不定,说不定有别的救治之法呢?说不定这窝蜂子未曾染蛊呢?”
被她这么一说,黑衣人一时犹豫,宁小闲已经问道:“他被蜂子蜇了多久?”
“有小半个时辰了。”
“那么,这条膀子不用剁了。”宁小闲笑了笑,黑衣汉子方舒了口气,她话锋一转,“被发狂的异兽咬伤二十息内,虫卵就会顺着血液流向心脏,你现在才剁膀子,不过是徒增痛苦而已。”
晏聆雪等人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这黑衣汉子更是僵在当场,不知作何反应才好。砍了膀子虽疼,但出了云梦泽后,身体恢复了灵力,再吃些灵药,一样能慢慢长好;可这要是砍掉了脑袋,脖子上那碗口大的一个疤却是永远也长不好了。他有勇气剁手,却未必就有勇气自刎啊!
只有青衣女子瞪着宁小闲道:“你危言耸听!若是这窝蜂儿未受蛊虫感染呢?”
宁小闲懒洋洋道:“那你就是质疑你家小阁主的判断了。”
青衣女子这才想起来,方才晏聆雪的确对宁小闲说过,自己这一行人被蜂儿追乃是因为惑心虫之故。她还未开口,晏聆雪已经皱眉道:“聆雪方才的话也不过是推断罢了,大家莫要慌乱。宁姑娘若有更合理的解释,就请告诉我们罢,也免去丁炯剁臂之灾。”
她这番话悲悯公正,果然将众人情绪立刻安抚下来。
这女人倒有几分本事,宁小闲微不可见地撇了撇嘴,对着黑衣人道,“这窝攒金蜂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