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二人下落之力所带,松树簌簌一响,被压弯如弓,随后喀啦一声,树干从中断裂。
二人重又下坠,不过得了松树缓冲之力,下落之势已经大为减弱。
问题是,肉球已经尽力,再无藤蔓可出。而现在,他们离地面至少还有七十丈(二百余米)距离,从这个高度摔下去一样是个死,只不过也许还能留个全尸。
在宁小闲担忧的目光中,长天左手拔出南明离火剑,狠狠刺入了岩壁之中!
火星四溅,伴随而来的,还有金属切割石质的尖锐声响,闻之令人牙酸。
神剑进入云梦泽之后也失了神效,然而锋利依旧、质地刚强,换了普通宝剑,早就被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量而断作两截。他这一剑刺出,以两人下落的速度,加上南明离火剑本身的锋锐,切割岩壁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实话实说,以两人现在的体重,算上高空坠落的速度,冲击之力比起当初骑在诸犍上躲避勃隆兽的那一下回旋还要大上许多倍。宁小闲紧紧抱着他,当然能觉出他周身劲气鼓荡,显然是动用了某些秘法,将体能都催发出来,这才能单手支撑住两人。只是这样一来,他右胸上的血迹也在迅速扩大,显然伤口受到牵拉,伤势再度加重。
从头到尾,长天连哼都未哼一声,宁小闲却能从他全身紧绷的肌肉察觉出,他承受的痛苦必定非常人能够忍受。
头顶上,那截断裂的松树加速掉了下来,险险擦过两人身边。树枝当头砸下,她头一偏。尖锐的细枝从她额上划过,顿时血流如注。
南明离火剑在岩壁上割开了三十余丈长的一条口子,远远看去就像幕布上被划破了长长的一条缝。不过这样一来,下落之势终于止住了。
一番摧枯拉朽,随后重归于静谧。
这里离地面,只有二十余丈(六十米)了。宁小闲不待长天开口,已命肉球解开缚在两人腰间的藤蔓。随后转身。双手双脚都扎入岩缝间,如壁虎一般附于岩上,这才命令它将两人又重新紧紧捆在一起。这就变作了她将长天负在背后的境况。
他的决定没有错。单靠她现在的力气,根本无法止住两人下落的趋势。倘若南明离火剑是执在她手里,她那一臂恐怕也别想要了。
“长天,松手。”她唤了一声。他却没有应答。宁小闲骇了一跳,伸手抚了抚他的脸。他这才动了动,用力回抽了两次,才收回扎在岩壁上的南明离火剑。
他早已濒临油尽灯枯,能熬到现在不过全凭一股意志支持。这一放松下来。他再也支撑不住,俯在她后背上。
宁小闲顿时觉得身上一沉,压力大增。幸好进入云梦泽之后。她能拥有一人之力,这“人”是比照壮年男子来算的。她不算手无缚鸡之力,也勉强能背得动长天。
背上多了将近两百斤重量,动作两下就气喘腿软,何况她身在峭壁,一个失足就要交待掉两条人命。她小心翼翼地施展壁虎游墙的功夫,顺着陡峭岩壁往下“游”去,一边喘气道:“长天,沉夏为何未死?”倒不是她还有闲心唠嗑,而是长天伤势过重,她须令他保持清醒。
他没有回话。宁小闲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他才低声道:“我不知。”声音带有三分沙哑,性|感依旧,她听在耳中却大感不妙,“别睡,陪我说说话。”他这一昏睡过去,说不定再也不醒。
“……嗯。”
“压死我了,你这魂淡真该减肥了!”她咬牙切齿。身后这男人真快把她压垮了,偏偏他手长脚长,背起来尤其难走,从前的优点现在都碍事得很。她好几回险些儿抓不住岩壁。
“你以前,可没这样……抱怨过。”他的声音断断续续。
以前?她怔了怔,才明白他指的是她以往被他压住,忍不住啐道:“死性!”心下略微宽松。长天既然还能说笑,证明他也在努力抵抗睡意。
她艰难地爬下来十丈左右,额上的血混合着大颗大颗的汗珠子滴下来,落入眼中一阵刺痛。
宁小闲四肢都巴在岩壁上,伸不出手去擦,只觉得眼前猩红一片,看不清景象。她甩头几次,都没能将血汗甩开,正烦恼间,身后伸过一只手掌,轻轻替她将前额拭净。
她正想说话,长天突然咳嗽起来。
他被她背着,原本下巴搁在她肩上。虽然只咳了两声,宁小闲却感觉到有液体自她颈部流了下来,随后就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儿。
她从未这样害怕过,心脏这一瞬都停止了跳动。她忍不住颤声道:“再坚持会儿,我们快到地面了!”脚下一滑,险些踩空。
长天胸肺被贯穿,伤势本就沉重,肺主呼吸,他越是吸气,伤势就越加重。
除了自行截脉之外,他一直都动用敛息术屏息。肺部被贯穿的伤者,往往因肺出血导致肺内部或外部大量淤血,从而导致呼吸衰竭而死亡。长天自行封住经脉,制止血液积压在肺部,可是方才又强行出力,这一下伤势极剧恶化,再不医治恐怕撑不下去。
他现在忍不住咳嗽,正说明了敛息术和截脉逐渐失效,这一下就咳出血来。
长天调匀呼吸,勉强止住了咳嗽道:“我无妨,你慢些。”声音细若游丝却不慌乱,倒是两下急促的喘息喷在她脖颈上,她反而稍稍放心。
至少,他还有呼吸。
曾几何时,他还是南赡部洲上呼风唤雨的神兽,可是在这固隐山河阵之内,连抬抬手给她擦汗都会牵动伤势。宁小闲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