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婉婉以为被猜中了自己一闪而过的心思,虽然是久远到她以为自己早已忘却了的前尘往事,但是如今被这么当面说出来,哪怕只是暗含着意思,并未曾真正地讲话说全了,她还是羞窘极了,不由得就在原地跺了跺脚。
“姑娘,您再这样欺负我,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来人显然没有想到霍婉婉还会有如此娇俏的一面,原本悄无声息的脚步下意识地就放重了一些。
颜舜华适时地咳了咳,然后若无其事地坐正身体,继续烧火大业。
“没有关系,反正你不理我,我还是会理你的。你要是舍得永远都不理我,那我就哭给你看。”
霍婉婉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话,跺脚的频率越发快了,直把来人看得眼都直了,“姑娘,您这是耍赖皮!您的老成稳重呢?明明都是快要嫁人的人了,您怎么还这样说话。”
她的语气是哭笑不得的埋怨,但是却又显得那么的理所当然,像是蕴含了无限的开心在里头,以及某种微妙觉得安全自身有依靠的感觉。
来人觉得自己疯了,居然会在一瞬间脑补出那么多的词汇来形容,而且居然在一瞬间就对坐在那里烧火的臭丫头起了强烈的嫉妒心。
“姑娘,我真的没想什么,是您自己想多了。您要真的因为我哭了,世子爷一定会找我算账的。届时我是哭都没有地儿去,您就别作弄我了,我可不像雍哥儿他们几个小的一样,拥有那么强壮的心脏,可以经受您兴之所至发来的糖衣炮弹。”
要说谁受了更多的现代词汇与思维影响,沈靖渊敢说第一,颜昭雍几个小的敢说第二,霍婉婉就敢说自己排第三。
因为除了夜晚独处的时间外,她一天当中的多数时间,要么是跟孩子们在一起,要么就是老老实实的跟在颜舜华的身边,自然而然的,她也就跟着起了变化。
只不过,因为大多数时候她都保持沉默,所以这样潜移默化的明显变化,除了因为朝夕相处而比较熟悉她的颜家四房的人,外人还真的很难了解。
“我那明明是比珍珠还要真的大实话好不好?天地良心,要是你真的一辈子都不理我,我真的会哭的,泪水可不止是一大缸,也不单只是一条河,说不准整片汪洋大海都盛不下我心中的悔恨呢!”
颜舜华再一次用上了夸张的语气,以及浮夸至极的表情,逗得霍婉婉终于忍不住“咯、咯、咯”地开怀大笑。
真好。
从最初的拒绝收留,到如今的真心接纳,她终于是在姑娘身边赢得了一席之地。
她浑身散发着愉悦至极的感觉,虽然始终都没有回过身来,但是来人知道,那双眼睛一定明亮得像猎猎金乌那般,让他看得眼睛刺痛,却又舍不得挪开视线。
他突然又感受到了一股让他心悸的情绪,那种陌生的情绪虽然曾经席卷过他,但是如今依然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仿佛周围的环境都消失不见了,只有前方不远处站着的那个时不时地挥动着锅铲的姑娘,正在散发着柔和温暖的光芒,吸引着他靠近。
他想要立刻跑过去,但是双脚却像是生根了那样,钉在了原地,无法移动分毫,只能够任由自己的心跳声犹如擂鼓那般,越来越快,越来越响。
颜舜华看见那样的表情,不由得诧异地张了张嘴,但是还没有说出话来,就被惊得扔掉了烧火棍,立刻站起来。
无他,只是霍婉婉笑着笑着,眼泪突然就止也止不住,像雪花片似的纷纷扬扬,唰唰唰地流个不停。
“哎,你别哭啊。你不理我我都还没有哭,怎么自个儿先哭起来了?别哭别哭,婉婉,别哭了。”
颜舜华还没有抬脚过去,就被震的呆在了原地,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不断地抹着眼泪的霍婉婉,毫无察觉地接过了来人迅速递过去的手帕,不停地擦脸。
这是闹哪出?
她觉得自己应该尿遁什么的,可是没等她若无其事地溜走,霍婉婉就一边哭一边不住地向她道谢。
“谢谢姑娘收留了我,当初要不是姑娘一家,我真的觉得死了也就死了,反正自从爹娘去世又被无良的兄嫂卖钱了之后,我早已经看透了人心,觉得活着一点儿都不痛快。
要不是没有勇气结果了自己,害怕死后去到地府也无颜面对爹爹和娘亲,我早就在被卖身为丫鬟之时一头撞死算了。
可是最后还是没有能够……然后学着做事,学着怎么做一个合格却又不出挑的丫鬟,学着皮笑肉不笑地面对所有主子与同伴,也逼着自己去重新学习生活的乐趣,憧憬一切在当下可以憧憬的事情。
最后这么做了,我也真的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重获新生了,努力的攒钱,就等着可以自赎出府,找个不是奴仆的人嫁了。
不管对方是不是麻子脸,不管是不是瘸腿的还是眼瞎的,只要是自由身,不是奴仆,品行也过的毒,更不会有害人的心思,能够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最重要的一点是愿意娶我,我就乐意嫁给他。
您问我刚才在想什么。我刚才就在想那时候曾经做过的那些梦。梦中那个愿意娶我的男人,一张脸永远都是模糊的,没有确切的姓名,没有耀眼的家世,没有数不清的银钱,没有厉害的本事,甚至连一副好身体都没有,可是我却知道他在对着我微笑,他伸出手来说他一直在等我,愿意娶我,跟我搭伙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是不是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