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健气息低沉,说:“你要去野营?”
高铭心里咯噔了一下,咬着下唇点点头,紧张感让他才想起高健看不到他的动作,改为口述:“是。”
“不许去。”高健的语气不容拒绝,高铭打了个冷颤,紧咬着牙没吭声。
陆家闻一下子就炸了,从下午高铭的表现来看他真的很期待这次野营,凭什么不许去?不许去也就算了,还用这样强硬的口气,高健真的是高铭的亲爹吗?
没得到高铭的回应,高健又重复了一次,这次的语气更为严厉:“不许去。”
高铭的嘴巴张了张,做了个为什么的口型,最终还是没辩驳高健的意思,将所有的话都憋了回去,正要点头答应,却听见陆家闻火爆的声音:“凭什么?”
屋子里一下子变得更安静了,陆家闻的余音像是悬挂在客厅的每一处一样成为在场所有人耳中最后能听到的声音。高健的气息一下子冷了十度不止,他没搭理陆家闻,继续抽着烟。
陆家闻被高健这幅要死不活的沉默样子给彻底点着了,大吼着:“你凭什么不让高铭出去玩啊?他才多大你就把他管成这样?你知道他平时都在做什么吗?你是他爸爸,不是他老板,你干嘛非要把一个小孩的天性压抑成这幅样子?!你知道你儿子开心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吗?!”
宋玉莲忙上去拉了陆家闻,陆家闻跟头倔牛一样红着眼睛死盯着高健的背影,这段时间以来他对高健的积怨已经达到了一个顶峰,他就没瞧出来高健有点爸爸的样子,每天对高铭说的话全都些冷冰冰的内容:这门课的课时再多加一点,他成绩不好;这点东西学不会吗?如果你这样不知上进的话,一定会被淘汰。我对你很不满意。
想到这些他亲耳听到的话,陆家闻根本压抑不住自己的脾气,高铭压抑着脾气,不跟高健发火,可他不怕高健,他跟高健也没一毛钱关系,他今天就是要跟高健讨一个说法:“我可以理解高家情况特殊,但是你是他爸爸啊!!高铭需要的不仅仅是你的严厉跟批评,他更需要你的关爱跟肯定!你有没有看过你儿子都被你逼成什么样子?十一岁,学习熬到半夜一两点!你关心过他吗?他生病发烧挂水是宋阿姨陪着的,你问过一句吗?你真的是他亲生的爸爸吗?”
一连串的质问连珠炮似的从陆家闻的嘴里冒出来,这些话说出了高铭的心声,却又将高铭内心的不堪全都□□裸地解剖出来暴露在众人面前,高铭低着头,压抑着心里头悲伤的怒吼,他快要化作一只吃人的怪兽了,唯一的理智在迫使着他保持现状,沉默,不说话,不抵抗。
陆家闻已经疯狂了,他恨不得扑上去狠狠死咬着高健,没有人敢在这种情况下说话,直到高健忽然掐灭了烟头,站了起来。
他转过身,露出一张极为英俊的脸,那张脸极为酷似长大后的高铭,陆家闻呼吸一窒,像是被盆冰冷的水兜头罩下一样,所有的话都凝结在喉头。
高健扯出一抹冷笑,声音冰冷地问:“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说这些话?”
陆家闻:“……”
高健目光落在高铭身上,声音阴沉地说:“你把他当朋友,可你看你的朋友被你惯出了什么脾气。”
“对不起。”高铭拉了拉陆家闻,小声说,“他不是故意的。”
“你恨我?”高健忽然问。
高铭心跳一停,摇了摇头。
高健说:“迟早有一天你会认为我所说的都是对的。”他懒懒地翻了翻眼皮,眼神落在陆家闻的身上,“别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
陆家闻被高健身上的冷厉气质吓得浑身打颤,高健实在是太可怕了,他在这一刻才深刻地理解,为什么高健在世的时候被商场的人称呼是“恶修罗”,而在他死后,那些被他挤压打击过的人都会心有余悸,提起这个名字还会噩梦连连。
高健没有再理会陆家闻,大步朝高铭走去,他目光落在他儿子的脸上,轻声地将自己的命令又重复了一遍:“不许去。第三遍。”
高铭咬着牙点点头:“……好。”陆家闻不甘心,手掌却被高铭紧紧地握着,那只手上力道极大,制止了他所有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