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琰虽然答应带阿凝去倦水湖,可自那日之后,这位殿下仿佛把这事儿给忘了,人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林夕别院的授课也连着取消了两回。正当阿凝已经不抱希望时,又收到祈王府派人送来的消息,说是明日出行。
阿凝早把这些日子画好的柳备好了,就等着明日在他面前一雪前耻。第二日天公也作美,一大早天边就满是绚烂的霞光,想来今日是个大晴天。
“姑娘今日要梳什么头?”锦珠见阿凝今日尤其高兴,笑着开口问道。
阿凝想了想,“飞仙髻吧。”她觉得变成“大姑娘”的一件好事,就是可以把三千青丝编成各式各样漂亮的发髻。她发质也好,便整日里换着花样编,为了满足她的需求,姜氏还特意请了人来教锦珠,如今锦珠已经有了一手梳头的好手艺。
乌发尽数挽起,露出光洁如瓷的额头和纤细的后颈。锦珠给她插上几只细小的粉红珠花,又用一只祖母绿宝石簪子插在发髻中央,被粉白珠花簇拥着,那深沉灵动的晶莹绿意,衬得少女的脸庞愈发清透纯净,灵气慑人。后面未着钗环,而是绑了一束五彩丝带,用的都是嫩绿鹅黄粉红的锦丽色彩,长长的丝带垂在后面,风一吹便翩翩飘动,比如今的满园□□还要艳丽娇美。
“这套丝带是今年开春儿夫人遣人给姑娘做的,当真好看,跟这衣裳也配。”锦珠展开一套嫩绿色的圆领丝缎妆花裙,上面点缀着精致的卷草纹花卉,用的是五彩丝线蜀绣,瞧着就让人眼底一亮,心情舒朗。
阿凝想了想,道:“这个季节,每个姑娘都穿这样颜色的衣裳。”
“那是自然,万物回春,就该穿这样鲜亮精神的颜色。”锦珠道。
阿凝站起身,走到立柜前头,在里面瞧了瞧,抽出一身雪白色对襟上襦并月色隐花裙来。
她可不想再跟姚沉欢撞色了,心道她穿个雪白色,总该是独一无二了吧。
“穿这个。”阿凝说着,又指指头上的珠花和丝带,“都换成粉白色的。”
锦珠锦环二人一番忙碌之后,再看阿凝时,也不得不感叹阿凝的眼光好了。
此时镜前的阿凝,宛如不慎跌下凡尘的神妃仙子,朱唇皓齿,仙姿玉色,眸间的光华能瞬间夺了人的心魂。
阿凝也满意了,甚至鲜有地生出了诸如“自己的确长得不错”的自豪感。不过,这份自豪还是不如赵琰赞扬她作的画来得更让她开心。
收拾妥当后,她带着锦珠锦环出门,走到一处游廊时,忽然看到另一边月亮门走出来的荣宛。
荣宛今日竟也是一身盛装,比廊外的海棠花还要娇艳。一身立领的刺绣碧霞罗裙,好巧不巧,穿的正是阿凝刚换下的嫩绿色。
阿凝很庆幸自己换了身衣裳。
“四姐姐。”
“六妹妹。”
二人心照不宣,面上有礼做给下人们看看就成。
待荣宛离开后,锦环抿抿唇,忍不住道:“四姑娘最近经常出门,每回都神神秘秘的。听说,好像……好像她是赴郑王殿下的约。”
阿凝一顿,“她不会犯这样的蠢吧?”自己的名节不要了么?
唔……忽然想到她也是去赴祈王殿下的约。不过她是去学画的,当然名正言顺。
“现在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四姑娘是郑王的救命恩人,她只要再努力一把,只怕就能入主郑王府了,哪里还管别的什么。”锦环又道。
后面的锦珠又小声问道:“不是说四姑娘脖子上的伤已经好了么?怎么还整日里穿着立领的衣裳?现在也快夏天了,她也受得住。”
“谁知道?说不定是想时时提醒郑王殿下那处伤,好博得他的可怜?”锦环语气里的不屑愈发明显。
“行了,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何必去眼红别人。”阿凝说着,抬头继续朝前走。此刻她虽然脸上也平静,可心里也有点不得劲儿。
她从未忘记上次绑架中毒的事情,只要是个人,就不可能不计较。诚然,荣宛不是主谋,她原本对她没太多厌恶,可瞧着她如今混得风生水起,这份小小的厌恶就莫名增大了。
阿凝心道,不论外表如何,自己内心还真就是个俗人。
刚绕出游廊,就有前院的小厮来报,说是祈王殿下来府里了,如今就在瑞和堂和东临侯下棋呢。
这倒是稀奇了,坊间传闻祈王殿下一向深居简出,又高风亮节,不慕权势,很少与京中勋贵来往。阿凝和他学画也有好些日子了,这还是他头一回来东临侯府。
瑞和堂是前院接待贵客的花厅,东临侯荣成田和赵琰相对而坐,中间的棋局已呈刀兵对峙之势,不论白子黑子,都是步步惊心,稍有差池便会落入下乘。
荣成田一身青莲色圆领锦袍,面上一派严肃,一双眼紧紧盯着棋盘,阿凝来了给他行礼,他头也不抬,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相比之下,祈王殿下就从容闲适得多。他今日亦是一身雪白锦袍,袖口和襟口的夔龙云气纹精致华美,缎面上亦有舒卷缥缈的流云暗纹,坐在那里偏头朝她笑了一下,手肘随意放在桌上,手腕抬起,修长的指尖捏着一枚雪白的棋子。
阿凝心头就那么跳了一下,只觉得……世上再没有人比祈王殿下更适合白衣云纹了,这一笑,瞧得人心神都要飞了。
立在赵琰身后的陆青山,看见殿下方才那个极尽蛊惑的笑容,又想到殿下之前一整日都森冷的神情,看向阿凝的目光就添了许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