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舍得吗,云渊?”魔君看着面无表情的青年,再度追问。自古身居高位者容易多疑,玄德也不例外。
“我只做我想做之事。”云渊和玄德四目相对,同样漆黑的眼焦灼着互不相让。
最终,魔君先移开了视线。
“天底下敢说出这般言论的不知凡几,却无一人能做到。”魔君显然不太满意这个答案,但也没有到恼怒的地步。
“你忘了吗?我已是魔。”青年淡淡地话语让玄德一愣,随即忘了刚刚的不愉快而大笑出声。文人就是会扣字眼,天下无人做到随心所欲,不代表没有魔能做到!
“除云渊外,皆退下吧。”玄德背过身慢慢走回自己的王座上,当他再度转身之时,原本热闹的宫殿已变得空空荡荡。
云渊暗自思量,世人皆道魔族肆意妄为,内里混乱不堪,今日一见,这里远比外界想象的要有纪律的多,甚至……有纪律到令人心惊。
“昔日刘备三顾茅庐,来了一场名传千古的隆中对。”玄德自饮自酌,漫不经心地提到正事。
“吾虽名为玄德,却不是那个仁慈的刘玄德。”
“小子,我向来只容忍有才之士。我且问你,这天下大势,你怎么看?”
“若是说准了,任你优柔寡断也好,心狠手辣也罢,为王为将随你心意,我概不过问。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你就安安稳稳做一个魔族的军师,别再想着什么旧友亲人。”
“魔界,绝不是什么良善的地方。”
玄德的手撑着坚硬的下巴,目光凌厉地扫过下座的黑衣男人,轻佻说出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云渊定定看了他半响,突然笑了起来,手中精巧的折扇“唰”的一声骤然张开。他的薄唇开开合合,平稳的声音在玄德耳中却宛若惊雷。
“话说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1。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云渊化用了《三国演义》开篇的一句话,此句不仅适用于地球古代的朝代更迭,亦适合于如今的局势。
“近百年间,人族天骄并出,翰林大儒者不可胜数。更有七国七子,以龙凤之恣征伐天下,他年定能成圣。”
“人族气运鼎盛,乃大势所趋。”一提到谋略大局,云渊口若悬河,妙语连珠,三言两语间指点江山。读了那么多的惊世之文,他的心中亦有丘壑。
玄德静静地听着,不知不觉间身躯前倾,唯恐漏掉一字。
“然天时地利人谋,他们占据天时地利,唯缺人谋。”
“善谋划者才能搅动大局,颠覆风云。”青年明明在挥斥方遒,眉目间却一派从容。
“且看妖族,拥雄兵千百万,生而勇猛强悍,他族正面难以争锋,但其谋略稍欠一筹,不足为患;再说鬼族,聚阴魂千百里,动而诡异飘忽,进退自如踪迹难寻,而其喜好阴森之地,野心不足,亦不足为惧……”
“然后便是仙族。”云渊简洁明了地分析着各族的优劣,说到仙族却停顿了下来。
“先说魔族吧。”他故意跳过了这个种族,惹得玄德直皱眉头。听到兴奋激动之处时被人生生掐断,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魔君被云渊之前的话语震住。他虽心里不舒服,却爱惜人才,所以一时间也没舍得打断云渊,任由对方继续。
“魔族在各族口中是哪般模样?随心所欲、目无法纪、骄傲自满、混乱不堪,魔族虽能以一敌百,然数量稀少做不出大事。”云渊敛下眼中的嘲讽,自己曾经也走了眼啊。
“难道不是这样吗?”玄德暂时找回了自己的思绪,不动声色地询问。
“在我看来,魔族是另一番模样。”云渊合起了扇子,随口说出的话语像是鬼魅的呢喃。
“等级分明、训练有序,又能故作张狂。当真会藏拙。”有些东西是他进了魔族亲眼见到才确信的,魔族实在藏得太深。
“听闻最近魔族和鬼族打了起来?还是那句话,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无论是分是合,皆是利字而已。”云渊的话语意有所指,他只是大胆地试探一番,等看到玄德陡然阴沉的面容,云渊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玄德为何要用千年时间营造出魔族不强不弱的形象?为何要藏拙?这般隐忍必有野心。也许一开始魔族和鬼族的确闹起了矛盾,甚至差点开战,但后来不过是做做样子。
玄德将自己和鬼族隐于幕后,任由人族妖族大战,准备最后坐收渔翁之利。魔族与鬼族大概早已绑在了一条船上。
“啪啪啪。”拍掌的声音从殿后响起,仿佛在肯定云渊的猜测。一个人影浮现出来,云渊发誓,他绝没有听到半点脚步声。
“善。我亦有一个问题。”
“你当真未及弱冠?”来者的声音像是蛇类的嘶鸣,沙哑惑人,不断撩拨着心弦,那低低的音色携有让人脊背发颤的魅力。
云渊瞥了眼身前的男子,对方黑色的发全无生机,宛若星藏月埋的暗沉夜色,俊秀的面容上浮现惨白之色,唇却比血还红艳,气质妖异而阴冷。
男子感觉到了云渊的打量,勾唇作揖:“在下鬼君,归土。”
他与云渊自有因果。无论是青年毁了他栖息千百年的寒潭,亦或是打着他和魔君的名号吓退十万妖蛮,都让鬼君兴趣十足。
那天云渊和玄德遥遥对峙,绚烂的火光与暴动的雷霆唤醒了沉眠的他。归土就在暗处看着青年和魔君针锋相对,和仙君以词诀别,活脱脱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