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那边迟迟没有动静,寒落宫的铃铛着急的不得了,她在宫殿门口已然绕了将近一个时辰,复又拉着一个路过的小宫女问了一遭。
“你见过我家小姐吗?”
小宫女被她拉住行不得,又被问得云里雾里,抬头看了一眼宫殿牌匾,大概知道了这是陛下从宫外带回的那个女子的住处。
她把衣袖从铃铛手中挣脱开来,无奈道:“你家小姐我从未见过,就算打了照面我也不识得她是你家小姐啊……这位姐姐,我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一步了。”
待小宫女转身离开,脸上的笑意已然一转变成了严肃,大步朝远方走去。
而铃铛仍在原地焦急的等待,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
等到傍晚,铃铛实在忍不住了,跑到御书房准备向宋远说明此事,却被告知凌妃娘娘此时正在殿内,铃铛蹙起眉头,凌妃娘娘这个时辰来找陛下,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铃铛走到雕塑一般站在门口的萧九侍卫身边,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的脸看,认认真真不放过他的每一个表情。
萧九本是一张冷脸,却抵不住铃铛这样的打量,最终败下阵来。
他苦着脸小声的说道:“我的姑奶奶,你到底有什么事,还跑到御书房来找主子,有什么事不能派个人来说一声吗?”
铃铛说:“公主不见了。”
当她说完公主不见了以后,一直被她盯着的萧九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没有惊慌失措没有吃惊也没有担心,于是铃铛就知道了。
她问:“这件事陛下早就已经知道了,还是说,这件事与陛下有关。”
萧九一惊,捂着她的嘴把她拖离御书房门口,走到一个不起眼的拐角才放开她。
严肃认真的盯着她一字一句说道:“流苏,注意你的言辞,这种话对谁都不可以说,包括我在内。你的身份不允许你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铃铛双手拢在衣袖里,防备的姿势倒是有几分像清江,她冷冷一笑,歪头盯着萧九说:“叫你这么一说,我倒还想起了自己还有个名字是叫流苏的。我该记得我的那一个身份呢?是主子放到公主身边的暗子还是主子的暗卫,合着那些年我与公主都有些感情了,主子竟是这般无情无义吗?”
萧九左右看看没人松了口气,却不知怎么与眼前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解释,铃铛见萧九不说话,于是火气更盛,却又无处发泄,只是固执的盯着一方生闷气。
直到御书房大门打开,凌妃施施然出了门,她才像是受惊一般冲了过去。
凌妃见着了铃铛,先是不解然后露出个若有所思的表情,装作安慰的看了她一眼,宫装下摆扫过光洁的大理石地面,转身离开。
铃铛捏紧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踏进了御书房的大门,而站在门口的萧九则是担忧的看了她一看,最终缓缓关上大门。
宋远送走凌妃,疲惫的倒在龙椅上,像是打了一场无形的大战,看来凌妃这个女人也不得不防了,消息居然来的那般快。
他也发现铃铛的到来,也知道她来的原因,却始终没有开口。
铃铛站在殿中,遥遥地盯着宋远看了一会,还是淡淡浅浅的开口问道:“陛下,公主呢?”
宋远笑了一声,坐直身子盯着台下的铃铛,笑道:“这会只有我们两人,小师妹何必跟我客气。”
铃铛于是伸手摘下脸上薄如蝉丝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陌生漂亮的脸蛋,也学宋远那样笑着,再问了一遍:“师哥,公主呢?”
宋远觉得没有意思,于是缓缓向后靠着,沉声道:“你几时与她交情到了这个地步,她到哪里去了,不是你该来过问的事情,回寒落宫去,等这件事尘埃落定,我便送你回雁门山去。”
此时已经从铃铛变为流苏的女子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个悲切的表情,往前跨了一步,惊道:“师哥,你几时变成了这般,当初你要我下山助你成事,一来便是五年,而如今又让我回去……不,你刚刚说什么,这件事要称埃落定了,你要对公主怎么样?”
宋远盯着流苏笑。
“小师妹啊小师妹,你要师哥说你什么好呢,我们是兄妹几人除你皆是男子,师傅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我,我自然就是你的大哥,我知道你自小渴望有个姐妹,可是你把这感情寄托在清江身上,是不是太过荒唐,你该知道,当初那件事她是绝不会原谅你的。”
流苏踉跄了两步向后退去,显然是被宋远说中了心事。
两人各有想法,各自沉默了一会,只见流苏摊开手中的人皮面具说道:“自我变成铃铛那一日起,流苏就已经死了。当初你让我扮作铃铛,真的只是为了监视公主吗,师哥,我自小也拿你当哥哥,自然能猜出你心里所想。我只问最后一句,你会让公主出事吗?”
宋远捏紧了手中的字条,缓缓道:“自然不会。”
流苏拿起手中的人皮面具,沿着切口压平,往自己脸上贴去,人皮与她的脸重合,渐渐变成铃铛的面孔,不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张完完全全的铃铛脸。
她点点头,缓缓跪了下去,沉声道:“如此铃铛就放心了,奴婢先替我家公主谢过陛下。”
书桌案头后的宋远是长时间的沉默,也忘了叫她起来。
铃铛等了一会,自己站了起来,再一次屈膝道:“那奴婢就告退了。”
宋远溢出一声叹息,小声道:“流苏,你这又是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