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被他叫的心头一荡,恍惚间想起,除了昨日去找陛下时,被叫作了自己的名字,已经有多久没有人叫起流苏这个名字。
她都快要忘记自己叫什么了。
流苏盯着萧九的脸,呼吸停掉了一拍。自己又是有多久没有见到过他了?每次只能远远的望一眼,眼神相交都不敢停留太久。
萧九接过她手中的水盆和帕子,这一次流苏并没有拒绝,而是看着他端着水盆放在桌上,再走回自己身边。
她想,要是曾经他这样走回她身边多好,她一定毫不犹豫的张开怀抱迎接。可是……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多少人都记得曾经,却永远跨不过去,曾经也只是曾经罢了。
萧九看着那张铃铛的脸微微下垂,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他心中又是一紧,连忙快步走过去,那模样像是想拉住流苏,却又犹豫着不敢上前。
流苏也知道他心中所想,权当作没有看见,微微叹道:“好了,快些说吧,你来到底是有什么事?是不是公主出事了?”
萧九摇着头,忍不住出声说道:“流苏,你未免也太过关心她了,她只是一个过客,等这件事结束了你便是要回雁落山的,何苦在她身上放感情。”
流苏抬头起不可置信的看着萧九,说道:“你都知道了?我要回雁落山的消息。”
萧九一顿,这才发觉自己什么都说出了口,不由得苦笑道:“我还真是,在你面前什么都藏不住!是的,我都知道了!”
他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上前一步抓住流苏的手臂。
“流苏,你听我说,现在这件事很复杂,陛下有些事连我都不愿意说,你也知道他……总之。你听我的,到时候公主回来了你就找个借口,去跟陛下说,你要回雁落山。早早的回去待着。好不好?”
流苏淡淡的拂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两步,沉声道:“你知道,我是不会走的。”
萧九问道:“为什么。”
流苏捏着自己一只手,眼神不敢看他。喉头像是哽住什么东西不能下咽,她沉默了一会,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盯着萧九说道:“公主与我有恩,而且……当初可乐的事,多少也有我的责任在其中,我一直欺瞒着她,是我对不起她在先,如今我留在这里只为赎罪,你知道吗?”
萧九虽是不满却也只能点头。
他知道,他怎么不知道。若非当初出了那样的事情,她怎么会一直留在晋国皇宫,她分明有千万个理由和借口回去的。却一直呆呆的等着盼着,和陛下一样,相信公主还在某个地方,好好的活着。
只是他们却不知道,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横在这件事当中的,并非只是情仇恩爱。
萧九还是有些不忍,还想出声劝一劝流苏却叫她先出声打断。
她问道:“公主可还好。”
萧九忍不住苦笑,到现在。说了这么多,她仍是惦念着公主,他无奈一笑,答道:“很好。凌国公并未对她怎样,可能是查出了她的身份一时顾忌,公主吃好喝好,我先前去的时候正在窗下喝茶看书。”
说到最后他不免有些气愤,而流苏丝毫没有察觉,只抓住了最后一句。不免奇道:“看书?”
萧九答道:“是啊,摆了好几本,她看的倒是很快,感觉过的很舒服。”他最后这一句开玩笑似的话并没有让流苏心中轻松起来,反而更落了疑惑。
公主平日虽说并非不爱看书之人,但是也并不是读起书来那般渴望,怎么突然如此努力的看起书来了,而且还是在那样一种环境中。
她又问道:“那小少爷呢?”
这一回萧九倒是犯了难,挠挠头为难的说道:“还没有找到,公主身边那个丫鬟你也知道是暗花庄的人,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为什么暗花庄那样偏帮公主,我们出多少银子都没有用,但是陛下那里已经有些眉目,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了,你别着急。”
流苏看他挠头的动作,眼神有一瞬间的溃散。思绪不由得回到多少年前的雁落山。
那时候她的父亲已经有了一个关门弟子和七师兄八师兄两个徒弟,萧九是在一个午后被父亲带到山上来的,同来的还有个浑身贵气的小少爷,不同于萧九一身褴褛,他穿的袍子很干净,十分干净,甚至都有些干净的过了头。于是跟身边小乞丐一样的萧九成了个鲜明的对比,这便是少年宋远。
但是当时萧九就像是小傻子一样,丝毫没有羞愧或是不适,只是眯起眼睛笑着,而宋远那时板着一张脸,臭的不像话。
那时的他们,做的都是最真实的自己。
或许就是这个原因,七师兄便一直不喜欢宋远。而萧九则像个跟屁虫一样,十分喜欢和宋远玩在一起,那时父亲也让她多亲近宋远,时刻撮合他们在一起,她小的时候不是很明白,只以为父亲是想攀高枝。直到父亲去世那一刻她才从父亲口中明白了缘由。
雁落山的日子是一种无法想象的惬意。
她父亲是一个十分慈祥的人,因为手底下徒弟众多,所以在山上开了间房子当作私塾,一些基本的功夫口诀,各种书经都由他自己教授。但是每日天未亮便要坐在房子里。
八师兄总是迟到,每每免不了挨上一顿板子。可八师兄人生的滑头,后来索性拿了被褥直接在那间房子里睡了,在师傅来之前把被褥什么的都扔出去,末了又遣萧九去捡。
雁落山有一条小溪,师兄们总是爱偷偷带她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