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幽暗,深远。
屋内,桌案上唯只有一盏烛台半截红烛上尽是烛泪。
皇帝以手掩额,坐于桌案前,窗外北风萧萧。
自从他被那伙人抓来后便被关在这里,不管白天还是黑夜,唯有一个又聋又哑的老人会给他送饭,其余时间,他连半个人影也看不见,就算他想发脾气都找不到人。
他也曾试着想要破门而出,可是大门紧锁,窗外便是一处荒凉的院子,虽然一眼看上去好像没什么人,可是那树后,尽是满含杀气的黑影与泛起点点寒光的刀刃。
他一连等了五日,也没见有人来救他,一时间,心里竟有些迷茫起来。
这天晚上,他坐在桌前正迷迷糊糊,心里胡思乱想着,忽听窗外隐隐传来笛声。
那首曲子熟悉得让他的心整个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他试着推了推房门,不想外面竟没有上锁,一推既开。
院里静悄悄的,北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夜空露出点点繁星,他顺着笛声一直来到一座石亭前,只见亭内背朝他站着一人,身着黑色锦衣,正在吹笛。
皇帝缓缓迈步,在离石亭只有几步远时,停了下来。
笛声也随之停了。
“你是何人?”皇帝试探道,敢把当今天子抓来的扣为人质的,想来也不会是普通之辈。
那人慢慢转过身来,惨淡的月光照亮了他脸上戴着的面具,光滑的下颌微动,唇角扯出一丝不屑的冷笑,“微臣见过皇上。”
“太……太子太傅!”皇帝愣在那里,足足半天没回过神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里竟然看到的是太子的启蒙先生,太傅此人在朝中并无实际官职,手中也无权势,唯有教导太子读书而已,他做梦也想不到此人竟然与那些捉他来此的匪徒有关。
“你可是来救朕的?”皇帝仍怀着最后的希翼,幻想着他也许是来救自己的,“待朕回去后,必将重赏于你!”
太子太傅突然笑起来,咯咯的笑声在夜里听起来有些渗人。
“如此说来,臣要多谢皇上赏赐才是。”他戏谑道,眼中却无关点笑意,阴冷的目光将皇帝心中最后的那丝希望击得灰飞烟灭。
“你笑什么?”皇帝强自镇定,怒声喝道。
“我只笑你死到临头,尚不自知。”太子太傅直起腰来,原本恭敬的态度一扫而光。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对朕无理,你就不怕死无葬身之地吗?”
“葬身之地?”太子太傅一笑,“早在三十多年前,我已经葬身之地了,皇兄莫非还想送我去再死一回?”
此言一出,只把皇帝惊得目瞪口呆,浑身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倒底是谁!”皇帝的双手颤抖着,他死死盯着对方脸上的面具,狠不得马上扑上去将它掀开。
“我都叫你一声皇兄了,你还猜不出我是谁?皇兄,这些年你是老糊涂了吧,还是心中有愧,被我吓掉了魂。”太子太傅轻抬右手,将手中玉笛插入怀中。
“当年你私下篡改圣意,将本属于我的皇位夺了去,又放火烧了明慧殿,以为皇弟就这么死了,可谁知苍天有眼!”太子太傅仰天大笑,“现如今,也要换你尝一尝被人夺去皇位的滋味。”
“你……你是……”皇帝双腿颤抖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不可能是他,你的声音不像……”
太子太傅突然一把扯掉了脸上的面具,只见他左侧的面孔光洁俊美,而右边的半边脸却带着烧伤的狰狞,犹如恶鬼般恐怖。
“当年我幸得吕氏一族所救,又服下药物改变了声线,我忍辱负重这么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天。”
看着对方的脸,皇帝再难支撑自己的身体,捂着胸口,一口血喷了出来。
太子太傅见状得意道:“你可知我为你提供的药方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只要服用整整十日你便终生再难将它戒除,停用一日便会生不如死,可若是接连服用,早晚也会让你吐血而亡。”
皇帝面色惨白,胸前衣襟尽被他吐出的血染红。
“你……你这……”
“事到如今,皇兄还不知忏悔,只想一味的指责我么?”太子太傅不屑道,“别以为会有人来救你,宫里如今已是二皇子的天下,有了皇后跟吕氏一族的辅佐,你纵是回去了,也不过是碍眼的存在,不如死了痛快。”
“你想要那皇位?”皇帝强压胸口不断翻涌的血气。
“错!”太子太傅傲然挺立于石亭中央,“我只是来拿回本属于我的东西!”他俯视着瘫软在地上的皇帝,笑得张狂,“我将会以太子太傅的身份辅佐二皇子登上帝位,五日后,我会向宫里提出以传国玉玺交换于你,到时你可以好好的亲身体会一下,被自己的血亲抛弃的滋味。”
太子太傅大笑而去,只留下皇帝蜷缩在地上,嘴里不断呛咳出血块来……
返京路上。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在雪后的大路上疾驰。
风暮寒斜靠在垫子上,车厢里的桌案上堆满战报以及暗卫传来的密信。
叶芷蔚睡了一觉醒来,见他仍在沉思,于是挪到他身边,将下颌支在他的肩上。
“为何不休息一下,伤筋动骨一百天呢,像你这样总是起来坐着伤如何才能好的快?”她不满道。
“你忘了,为夫服用过画骨香。”风暮寒语气轻松,眼睛却仍盯在手里的战报上面,“身体自然比常人更胜一筹。”
叶芷蔚不满的伸手去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