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所有人都吃得不太愉快。
正如刘肃所说,陈董和他带来的几个人不断地扯着话题想让刘肃看清周围的形势,明示暗示表示设计行业不好混,如果没有好的管理和强有力的后盾,很快就塌了。刘祺君观察过后,发现那些人虽然不是陈董公司的人,却都是建筑设计和室内设计行业有头有脸的人,他们说的话显然不是危言耸听,因为刘肃的脸色一直不太好看,勉强地撑着笑容打太极。
周涵在这时候完全发挥了他忽悠人的特长和诡异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博闻强识,凭着肚子里那点墨水也跟着一起扯,总能在对方虚张声势吓唬人时装作毫不在意地泼一盆冷水,还把话说得格外高深莫测,仿佛他知道什么机密一样。而他作为唯一的局外人,偏偏所有人都不好反驳他,更不好说难听的话,十分憋屈。
陈董从一开始就对刘祺君投予过分关注,看他虽然陪在刘肃身边,却不怎么说话,而是在刘肃和周涵搭腔的间隙偶尔插几句话,那些话说得妥帖又自然,每每将即将燃起的矛盾火焰扑灭,总让大家保持在一个不会撕破脸说狠话的阶段。
他抬手喝了口酒,眼神中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上次偶然遇见,刘祺君只是站在郑予铭身后,并没有参与到应酬中,说话很少,近乎没有,所以他对刘祺君的第一印象只是一个沉稳安静的男人,而今天碰到了,却有种意外的惊喜。
其实今天这顿饭,与其说是合作洽谈,不如说是他为刘肃摆出的鸿门宴。他本来想借今天这顿饭逼着刘肃妥协,将水木设计拆分重组,加入他的注资后改为公司,而自己握牢大权,即使不是最高的股份,也要占有举足轻重的作用。而郑予铭他已经明里暗里接触过,是个优秀的设计师,但绝不是一名优秀的管理者,如果刘肃已经做出决定的话,对方的意见也不会成为阻碍。
只是万万没想到,凌空杀出个刘祺君来。
他静静观察着刘祺君,发现对方其实也在静静地观察自己这边的人,不动声色地向周涵使着眼色套着话,总是在刘肃被逼得即将防线失守的时候巧妙地转移话题,把危机绕过。
一顿饭吃到最后,所有人都憋了一股气,陈董深知今晚不会有什么结果,暗中叹了口气,结束了这顿别有用心的晚宴。
他提出让会所的服务生帮他们叫车,送他们回去。
刘肃可怕了他,还没开口拒绝,就听周涵大大咧咧地说:“叫什么车啊,我开车来的,我送刘总回去。”
周涵从被刘祺君掐着胳膊求帮忙开始就猜到了最后要用车,吃饭的时候一直忍着没喝酒,那些老总与他都不熟,自然也不敢灌他,随他去了。此时刘祺君和刘肃虽然有些醉,他却清醒得很。
陈董没有多说,跟他们道了再见。
目送他们远去,几人见陈董看着车子沉默不语,问了一句:“陈董,怎么了?”
“这个刘祺君……”陈董斟酌着字句,缓缓道,“如果他真的是水木设计的人,恐怕我们的计划要生变了。”
“啊?”几人愣住,今天饭桌上刘祺君的话并不多,他们的注意力大半被周涵和刘肃吸引过去,并没有发现刘祺君有何不同之处。
“看情况吧。”陈董嘴角微动,没有多说,折身回了会所。
三人回到车上,皆沉默不言。
刘肃坐在后座,仰着脸急促地喘气,他喝了不少酒,一晚上颇费脑子,脸涨得通红,还有些喘不过气来。
周涵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问刘祺君:“先送刘总回去?”
刘祺君点点头,给他报了个地址,回头问:“刘哥,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刘肃摆摆手示意他没事,又坐了会儿才直起身子抬起头,抹了把脸对他俩说:“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改天我请你们吃饭。”
“客气什么。”刘祺君犹豫片刻,想再问问具体情况,又觉得那毕竟是刘肃和郑予铭的公事,他现在的身份实在不好过问,便把话吞进了肚子里。
刘肃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而是头疼地解着自己外套的扣子,嘴里抱怨着:“要不是你们,我今晚可别想走了,来者不善啊……”
周涵多少猜到点情况,终归不是太清楚,就说:“刘总,陈董可不是好对付的人,你悠着点啊。”
“我知道。”刘肃困顿地皱起眉头,十分疲惫,“但是我现在已经有些应付不过来了,予铭不在,工作室大部分都是些不懂经营的设计师,能帮上忙的人我已经都用起来了,但是……”
他抬头看着前排的两个人,颇有些羡慕:“要是我公司能有你俩这样的人才就好了,我也不会……”
他住了口,颇有些遗憾,随即灵机一动,问周涵:“周先生在哪儿高就啊?”
周涵抬起一只手打断他的话:“哎停!刘总,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今天我就是看在大刘的面子上帮个忙,我可是有正经工作的,没空兼职啊!”
刘肃脸上刚浮起的兴奋降下去,脸色灰败。
周涵有些不忍,偏头瞥了沉寂的刘祺君一眼,干咳两声,提醒道:“大刘啊,我记得你最近不太忙?有空的话就去兼个职,要多多赚钱养家懂不懂?”
他给刘祺君使了个眼色,让他说话。
刘肃猛地抬头,盯着刘祺君。
刘祺君神色微动,却没有立刻开口。
刘肃也不敢追问。他其实知道刘祺君是什么状况,拜年前那几次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