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栩直到深夜才回来。
街上早已宵禁,西路却灯火通明。
这是他定下的规矩,西路之内,哪怕是边边角角,也要亮如白昼。
初时是为了不让玲珑半夜溜出去,后来也就成了习惯。
他知道玲珑一定会等着他。
虽然有了丹丹,但玲珑没像很多母亲那样,为了孩子冷落夫君,相反,她好像对他更加依恋了,每当想到这里,颜栩就从心底涌上一股燥热。
深秋的珏音雅居,金桂的余韵尚未褪尽,满园的菊香已沁人心脾。
颜栩忽发奇想,对迎面走来的两个丫鬟道:“采些干净的花瓣,给王妃送过去。”
两个丫鬟虽是珏音雅居的,但给王妃摘花瓣这种事,做梦也轮不到她们。
可这是王爷吩咐的,王爷啊!
两人战战兢兢的行礼,待到偷偷抬起头来,王爷已经走远了。
“姐姐,刚才我没眼花吧,那真是王爷?”
另一个嗤笑:“这哪有假,咱们虽然比不上采薇小筑的人金贵,可整日在珏音雅居,又不是没见过王爷,怎能认错?”
先前那个抹把头上的冷汗:”摘花容易,可怎么送过去呢,就这样直接送去,采薇小筑的姐姐们非以为咱们想出头不可。“
“出头就出头,进了这珏音雅居,不想出头才是傻子,你别忘了海棠是怎么出嫁的,咱们不敢和她比,就算有她两成三成,后半辈子也不愁了,难道你还想当一辈子丫鬟,或者你想像美景那样侍候王爷?”
先前那个吓了一跳,连忙去捂这个的嘴:“疯了你了,这话也说,美景可是皇后娘娘赏下来的,是宫里出来的,换上别人,王妃哪能容得下她。”
这个就冷哼一声:“那施夫人和陈夫人不也是皇后娘娘赏下来的,她们那出身,美景十匹马也赶不上,到头来怎么样,一个送回娘家,另一个给扔得远远的,一年到头也见不到王爷的面。所以说,管他是什么出身,要想在王府里出人头地,还要看王妃是不是看得上你,走,咱们这就去摘花瓣,采薇小筑的那些蹄子们真要找麻烦,咱们还有王爷呢,别忘了,这可是王爷的吩咐。”
待到两个小丫鬟消失在小径深处,美景才从假山后面施施然走出来。
刚才的谈话她全都听到了,她只是想到假山后面整理衣裙,却无意中听到这番对话。
她面色如纸,紧咬的嘴唇隐隐渗出血丝。
王妃托人给她说了两次亲事,是她自己不愿意。
对方都是清清白白的人家,离京城很远,有一个还是秀才。
她不同意,不是这两家不好,而是太好了,她觉得自己不配。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让人知道她是王爷的侍寝宫女,那还不如不嫁。
可是听到刚才这两个小丫鬟的对话,美景的决心动摇了。
王妃对她不薄,可若是她再不肯出府嫁人,王妃会不会多想?
即使王妃信得过王爷,但她呢?她何德何能让王妃相信她不会爬床?
她不是杏雨,她也不是浣翠她们,王妃认识她时,她就是传说中给王爷暖床的。
可是嫁给谁呢?算了,干脆求王妃把自己许给府里的管事或小厮吧,只要他们还在睿王府一日,就不敢对自己不好,也不敢把这件事翻出来说。
她主意已定,烦乱的心绪终于平复下来,这才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
颜栩并不知道他无意中的几句话,竟然让三个人浮想连篇。
他只想抱着娇妻泡个菊|花澡,然后嗅着彼此的芳香共赴云雨。
可当他回到采薇小筑,便失望地发现,玲珑不但没有等着她,而且早早睡了。
他顿时没了兴致,就连听到有丫鬟来问他,菊|花瓣放到哪里,他也懒得理会,只说一句“随便”,便悻悻地进了内室。
随便洗了把脸,抬腿上了床,你不是不等我吗?我就霸王硬上弓,看你求不求饶。
强健的身体滑进锦被,霸道地抱住一侧的娇躯,这一抱不要紧,玲珑的身子滚烫滚烫的,竟是发烧了!
颜栩大惊失色,摘下夜明珠细看,这才看清玲珑面颊绯红,嘴唇干裂,他连叫几声,玲珑还是闷哼一声,显然已是烧糊涂了。
该死!
服侍的人都是吃白饭的吗?
他不过就是大半天没在家,她们就任由玲珑病成这样。
但现在不是斥责下人的时候,颜栩连忙让人去请张太医。
张太医是太医院派来的,自从童太医走后,睿王府里就换了张太医。
采薇小筑里死一般的静,落针可闻,丫鬟们吓得大气都敢出,杏雨狠狠拧了自己一把,今天王妃担心王爷坐立不安,还是她服侍着喝了一碗燕窝粥,喝完燕窝粥,王妃靠在引枕上没有精神,还是她服侍王妃上床小睡,哪想到王妃所以没有精神,不是完全因为担心王爷,她是病了。
张太医开了方子,杏雨没让小丫头去做,自己亲自去给玲珑煎药,一边煎药一边抹眼泪,美景进来,她听说王妃病了,便过来想帮忙,才知道王爷正在气头上,她一时不知做什么才好,就来帮杏雨煎药。
见杏雨哭得伤心,美景没有劝她。王妃那样金贵的人,病了竟然没人知道,无论是什么原因,身边侍候的人也有责任。
美景转身去了旁边的灶上。
待到杏雨端了煎好的汤药准备出去,美景拿过一只剥皮的煮鸡蛋,轻声说道:“给你敷眼睛的,红红肿肿别说王爷看着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