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会骗我。”绝望在他的心底晕染,“可是这一次,不是你想骗我就骗我,不是你想不认就不认。我可以将姜南泽救出来,同样可以从这一秒起放手不管,那么即使他再次陷入危险,我也仁至义尽。你违背誓言的后果是我们三个都将不得好死,由他开头,你看可以吗?”
不得好死,难道誓言真的可能应验?
因为她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违背誓言,所以老天惩罚她不守承诺,将收走的病魔,重新塞回姜南泽身体里?
她的后背渗出一层冷汗,如果神灵存在,如果那些不得好死的誓言正在慢慢应验,姜南泽岂不是无法逃过今次一劫?
程易不知姜南泽的病情,还以为小离因为有所忌惮,才会保持沉默,面容僵硬。
他将她戴婚戒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柔声道:“你想让他获得长久的平安,就要履行承诺。现在和我去做公证,我会让他长命百岁。”
小离想姜南泽的生死,若真的能够掌握在他手中该多好。
他言语上再绝情,心里也是不绝情的,无论用逼的用骗的还是用哄的,最后她总可以找到办法,让他出手帮助姜南泽。
无奈一个鲜活的生命,永远无法由另一个决定,即便那个人,是世界上医术最高超的大夫,他也无非是治得了病,救不成命。
她的身子微微发抖,命运,究竟是个多么古怪的东西!
程易感受到她的颤抖,他的目光在顷刻之间流露出痛苦。
他骤然松开手,退开一步。
他又错了吗?
没到最后一步,他该让她自己做选择,而非逼迫她。
他已经逼走她一次,难道还要逼走她第二次吗?
正在他深思的时候,小离突然道:“你再帮我一个忙,我就和你去做公证。”
程易理智的思维被突如其来的喜悦打成一盘散沙。
“什么忙?”他脱口而出。
“你去见姜南泽一面。”
程易觉得不可思议:“我去见他一面,你就答应和我结婚?就这么简单?”
当然不会这么简单。
小离顿了一顿,道:“他现在在医院,你跟我去见他一面,当面告诉他你今生今世绝对不可能娶我。”
漂浮在空中的理智,重新回归到程易的身体中,小离古怪的要求,无法不使他产生疑惑。
“也就是说你让我到他面前编造一个谎言?”
“是的。”
“这个谎言对他有什么用处?”
“你不必关心对他有什么用处,你只需要告诉我,你能不能够做到。”
大概是今天忘记吃饭的缘故,程易的胃里泛着酸,隔着皮肉,在热辣辣的太阳底下发酵,成了无数酸涩的泡沫,无数无数地往上涌。
他说:“可以做到,不过这一次,顺序变一变,先去公证,我再陪你去见他。”
小离的借口脱口而出:“今天是礼拜日,没有地方可以公证,你先陪我去见他。”
如此幼稚浅显的谎言,他都没有勇气戳破。
更可笑的是,他企图用拖延来挽救一个谎言。
“那么你今晚待在这里,明天我们再去公证。”
明天就能够公证吗?
在小离这里,顺序是不可以被打乱的。
如果要打乱顺序,她的谎言现在就可以结束。
窗外有一只肥圆的小鸟,笨拙地在窗台上迈着步子,时不时好奇地往里面探头一望。
她感觉自己就是那只笨拙的鸟,在他面前,连一个高明点的谎言都想不出,轻易落败。
他已经被她骗过一次,怎么可能还被她骗第二次。
“我要走了。”她向往着小鸟可以笨拙行走的窗外。
他反射性地拉住她的手,走是一个可怕的字眼。
走,可能是走一个小时,走一天,也有可能是走几年,走一辈子。
他承受过她离开几年的滋味后,确信自己无法承受她离开自己一辈子的滋味。
她手上的腕表滴滴答答,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她还没有将玉佩还给他。
过段日子再还给他吧。
今日的情形,她不想提及与过去相关的事情。
“我要走了。”她重复一遍。
他没有动,黑沉的眼睛,像个漩涡,妄图将她席卷。
“我是在骗你!”面对他的漩涡,她是岿然不动的定海神针,怕他听不见,大声地说。
他没想到她连承认欺骗,都坦诚到极点。
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她的欺骗,他只是没有任何出路,才会像个溺水之人,哪怕明知是根孤弱的稻草,没有任何用处,也拚命地想要抓住。
他没有生气,没有愤怒,他接受她的欺骗的态度,比她承认自己的欺骗,更为坦然。
“或许我来到这个世上,就是为了被你欺骗。你喜欢骗我,我也心甘情愿被你骗。”
他说他心甘情愿被她欺骗,这是她没有想到的结果,她竟无言以对。
“你放手!”
他的不放手是不由自主。
“我放手之后,你要怎样?没有办法老死不相往来,是打算在若干年后,再相逢一笑泯恩仇吗?”
“我对你没有任何恨,我在心里感激你对我的恩。”
“感激我对你的恩?”
“是的。”
她的眼睛淡漠如水,仿佛一眼就能望到底浅水,实际那平平静静的浅流,仅仅是个假象。
“如果你可怜我,就再帮我最后一个忙。你帮我在南泽面前说那一句话,我倾家荡产都会报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