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不然你预备娶谁?”
坐在他面前的小离,太善于抓他的软肋。
小离又道:“无论你娶谁,我都会在你背后拆台。我一个人孤零零,怎么可能让你一家团圆,子孙满堂?”
程易艰难地反驳她一次:“未必你想拆就能拆。”
“是吗?那我问你,如果我硬是要拆,你预备将我怎么办?”
程易心里清楚,他不能将她怎么办。
程易心里清楚的,小离同样清楚。
在心理战役上,小离立于不败之地。
“别人拆你的台,你还能放出手段来对付,我拆你的台,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你说是不是?”
这场战役,程易早就认输,早就输得一败涂地。
“你不必费心拆我的台,除了你,我谁也不会娶。”
“那么你是答应了?”
程易坚持着没有答应。
“再等一等。”
“你等什么?”
“等以后,等你能够真心接纳我一点的时候。”
小离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冷冰冰道:“没有以后,没有你希望的那一日,我对你的接纳,永远是虚假的。”
程易感觉自己就算案板上的一条活鱼,而小离是持刀者。
持刀者在下刀之前,不带任何虚伪地告诉鱼她即将下刀,偏偏那条鱼,命运注定,无可逃脱。
程易道:“你与南泽成婚不久,你现在嫁给我,别人会将你说得不堪入耳。”
小离反问:“你在乎我嫁过人吗?”
小离注视他的眼神,忽然间变得柔弱,仿佛他说在乎,她就会非常伤心。
“我不在乎。”他回答。
“你不在乎,我也不在乎,那么外人怎么说,有什么大碍?不是当着我的面说,我听不见,若是当着我的面说,你就替我割掉那个人的舌头。割上一次两次,耳朵也就安静了。我记得你说无论我嫁多少次,最后都得嫁给你,如今机会就摆在你面前,怎么你反而不肯把握?你还有什么理由,尽管说出来,我一一替你解开。”
程易又不出声,小离彻底不耐烦。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在我有生之年,我就提出这一次。你若不肯答应,我对着姜南泽的魂魄发誓,我永远不会嫁给你。”
这一次,程易反而痛快了,抬起头,微笑着问她:“吃饱了吗?”
小离的情绪还在顶峰,听他问无关紧要的事情,蓦地一怔。
“吃饱了。”
“走吧。”他起身。
小离坐在原处纳罕,思索走是什么意思。
是要逐她出藻园吗?
难道她认错了他?
她不解的时候,程易已经走到她面前,向她伸出手。
她不得不起身,问他:“走去什么地方?”
程易脸上的笑容是苦涩里的甜蜜,无论她因为什么原因决定嫁给他,他到底还是快乐的。
“去做公证。”
没有胜负悬念的战争,小离轻而易举地胜出。
她就知道她一旦提出,他就没有办法拒绝。
然而她内心是凌乱的废墟,脸上再也笑不出来。
下午重回藻园时,小离手中多出一只箱子。
他们回来之前,先去了一趟七里湖,箱子就搁在七里湖的家中。
路上程易原本要帮她提,小离因为里面放着从前的旧物,坚持自己提。
从国外到国内,从七里湖到宋家,从宋家到七里湖,再从七里湖到藻园,一直陪伴着她的,就是手中这只箱子。
等日后从藻园离开,陪伴着她的,依然是这只箱子。
人生无常,细算下来,姜南泽陪伴她的时间,竟比不上一件没有生命的死物。
回到寄畅园时,乐山与石久都在。
他们因为公事,四处找不到程易,不得不到寄畅园中等待。
等待的时间里,听薛姐说程易和一个姑娘出门办事,且那个姑娘,昨夜还留宿在寄畅园中,两人心里就纷纷疑惑。
寄畅园中,除了韩小离,别的姑娘不可能在这里过夜。
然则若是韩小离,她宁肯嫁姜南泽的魂,也不嫁程易的人,她怎么可能还回寄畅园?
小离提着箱子站在他们面前的场景,打破他们的疑惑,货真价实,就是韩小离。
小离在厅里见到他们二人,客气地问好。
乐山与石久见到小离,又见她手中提着一只箱子,不由得面面相觑,最后也纷纷起身。
“许久不见。”乐山第一个开口,自从程易不再命他跟踪韩小离,乐山的确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她。
小离保持微笑,并不避讳他们两人怪异的目光,她也说:“许久不见。”
小离有多坦然,可乐山和石久就有多尴尬。毕竟隔了一段时日,再相见时,她已是姜太太。
乐山与石久再度对视,想到姜南泽死后,他们都没有探望问候一次,实在过意不去,可是当着程易的面问候,又不太方便。
犹豫之后,乐山问小离:“韩小姐,你提着箱子……”
乐山故意欲言又止,等待她的回答。
小离既不躲闪也不避讳,直言道:“我以后搬到藻园居住。”
“搬到藻园?”
乐山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
“是的,搬到藻园。”
小离也看出他自以为耳朵有问题,是以强调一遍,她还请出人证,伸手向程易一指:“不信你问。”
看这架势,乐山若再多问,就成个傻瓜了。
如若是没有结婚的韩小姐搬进藻园,乐山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