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答应了?”烬王爷问道。
“是的,她答应了。”段沉香叹了一口气,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如若娘亲当时不肯应承此事,往后的命运就可能完全不同了。
“她怎么这么傻,或者说,她是太善良了。后來呢?”烬王爷紧接着问道。
“后來,她成了平妻,我娘生下了我,而她,生了个男孩。本來两人在府里的地位就是不相上下的,她生了个男孩,而娘亲生的是女孩,母凭子贵,她在府里的地位明显比娘高得多,很多事情,都是她点了头才算作准。我娘天性善良又与世无争,到了这种田地,她虽心里不好受,但还是默默忍受了。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我当时年纪尚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段沉香想起她那可怜的娘亲,眼眶不由得热了。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不要难过了,你娘若是在天有灵,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烬王爷见段沉香眼眶微红,也知道段沉香又想起她娘了。他在心里怪责自己,当初段沉香的娘亲去世时,他怎么能任由那个疯女人为难段沉香呢。不过现在后悔也沒用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中间发生过什么事我不清楚,但是我娘在不久之后就到寺庙去带发修行,而我,被我爹关在一个院子里,终日不能出來。那个院子是一片荒凉的,当时我只有四五岁,就这么点大,院子里的草都比我还要高,草丛里还有老鼠窜來窜去的。我很害怕,我大哭,我大喊,我喊爹爹,我喊娘亲。可喊了一整天,也哭了一整天,喊到喉咙无声,哭到声音嘶哑,再也沒有人來过。”段沉香想起当年的事,似乎就发生在眼前一般,无比清晰地在她脑海里浮现。
“怎么会这样?丞相不像是这么糊涂的人,再怎么说你也是嫡女,而你娘又是正室。”烬王爷眼里划过一丝痛意,段沉香以前经受了这么多苦,而她在进王府之后,他还让她受了这么多苦。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段沉香的歉疚更深了。
“呵,后來我才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因一个女人的嫉妒而起的,那个女人有权有势,就算是作为丞相的爹也不得不服从。”段沉香沒有直接说出那个女人就是死去的太后,人都已经死了,还提什么呢。(
“你在那个院子里待了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來的?”烬王爷几乎不敢想象,他在四五岁的时候,还在母妃的怀里撒娇,不愿去学骑术,不愿去学国论。现在想想,他已经比段沉香要幸运太多了,以前从來不曾想过,在同一片天空下,有一个院子关着一个小女孩,无依无靠无助。
“我哭得累了,就睡着了。半夜我醒來,看见有好多老鼠围在我身边,它们在啃咬我的衣服,我的衣服被它们咬出一个个洞,我害怕极了,我不停地大喊大叫。是的,我的喊叫声把睡梦中的人都吵醒了,院门终于打开了。可进來的人是大夫人,她带了好几个奴才过來,她让那些奴才用藤条抽我。我闻到那些奴才身上都有一阵浓浓的酒味,原來,大夫人是让这些奴才喝了好几碗酒之后才來抽打我。”段沉香本不想再继续说了,可嘴巴就是停不下來,这些事她从來沒有跟人说过,就算是碧莲和碧荷,也未必知道这些事。
这些记忆太沉重了,她一个人背着走了这么久,也是时候找个人分担一下了。
“大夫人的心可谓是狠毒之极,如若他朝有机会,我一定会好好收拾她。”烬王爷看见段沉香身上还残留这一些印记,原本只以为是段沉香小时候贪玩照成的伤疤,所以沒有多问。不曾想,这背后有这么多心酸事。
就在这说话的工夫,他们已经到了福泰楼门外,段沉香因着想起了小时候所受的苦,脸绷得紧紧的,嘴角一丝笑容都看不见。
烬王爷拉着段沉香进了福泰楼,跑堂的小二哥马上迎了上來,热情地说道:“两位客官里边请。”
“沉香,你好好地出來走走,不要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烬王爷见段沉香还是绷着一张脸,他的心情也渐渐受到影响,完全沒有了早上的兴致。
段沉香这才如梦初醒地抬起头,原來已经到了福泰楼,她刚才完全沉溺在回忆里,差点忘了今天出來的目的了。说好什么都不要去想,可一说起以前的痛处來,心情就完全不由自己控制了。
“不好意思,是我失态了。”段沉香笑了笑说道。
烬王爷和段沉香今天都是撇开身份出來的,所以自然不会往厢房里坐,小二哥把他们领到一个空座前,说道:“两位客官,请坐。”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桌的人刚刚走的缘故,桌上是一层油腻腻的污渍,连长条凳上,看起來都是油津津的,站在段沉香的位置看过去,还看到一阵阵反光。段沉香皱皱眉,说道:“坐吧。”
烬王爷还是站着,眼睛盯着桌上和凳上的油迹看,他从來沒有坐过这么脏的地方。这真让他坐下去了,恐怕也会浑身不自在。
段沉香是经历过苦日子的人,只是有些油渍罢了,对于她而言是无所谓的。但烬王爷就不同了,自幼养尊处优,沒有尝过什么苦头,这么脏的地方不要说是坐了,恐怕他连见都沒见过。段沉香弯腰用自己的衣袖把旁边的长条凳擦了擦,说道:“这下干净了,快坐下吧,人家都看着你呢。”
“你......”烬王爷沒想到段沉香会这么做,段沉香既然已经擦过了,他也不好不坐下去。况且,周围的人确实都在看着他们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