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国帝都在二皇子迎娶司马家千金的热闹过后迅速恢复沉寂,冬日尾巴上,也就处处燃着火盆的人家稍微有些人气,然而在将军府,炽热火盆仍驱不走无形寒意。
“前几日后宫查了一件案子,牵扯出东宫最得信赖的马公公,微臣觉着其中有蹊跷便来府上告知,也不知道有没有叨扰到姚大人。”负责皇宫库房的司库官躬身站于桌旁,奉承笑容堆了满脸。
姚俊贤挥挥手,也笑道:“有劳邓大人事事留心,老夫当感激才是,怎说得上叨扰?不知邓大人今天来有什么切实消息?”
前几年司马原就以奉养唯由把姚俊贤请入将军府同吃同住,私下里则无话不说且都是些秘密话题,是而将军府的下人并不多,司库官四下看看没人便伏低身子凑到姚俊贤耳边:“马公公拿着假手谕去库房提走五斤火药和十颗雷火弹,这事儿被东宫一个嘴快的宫女抖落了出来。那雷火弹威力巨大,皇上惊惧之下派人追查,谁知道前晚才下命令,第二天一早那马公公就离奇暴毙,而丢失的火药和雷火弹至今没有找到。另外我从守卫营那边听说,最近几天太子曾经偷偷派马车往外运过什么东西,万一是丢失的雷火弹……微臣觉着不妙,所以赶忙来告诉姚大人和司马将军一声,真也好假也好,近日里还是该多提防些。 [
姚俊贤沉吟半晌,而后扬手拍了拍司库官肩头:“这件事老夫记下了,多谢邓大人提醒。对了,老夫记得邓大人尚有一女还未婚嫁,是吗?”见司库官喜形于色忙不迭点头,姚俊贤抚着胡须点了点头:“那正好。你看,原儿娶正妻林氏两年多还没有子嗣,老夫一直想给他寻一房妾室,如果邓大人和令爱不介意……”
“哎呦,哎呦!姚大人您这是抬举小女了!她哪里配得上司马将军呢!”嘴上推脱着,可司库官的眼里已经笑开了花,期盼之意溢于言表。
司马原是手握重兵的将军,姚俊贤又是位高权重、门生遍地的文臣,一文一武再加上新近与风头正劲的二皇子结为亲家,若能加入司马家那还不高人一等、享尽荣华富贵?不过是随时送些消息出宫就能换得前途无量,实在美哉。
司库官小算盘打得美,精明算计都看在姚俊贤眼内,姚俊贤也不说穿,草草约定有这么一出婚事后便送客出门,而后直接转入司马原书房。
“太子从宫内库房偷运走一批火药和雷火弹。”
“雷火弹?”正专心致志练字的司马原停住笔,茫然抬头,“那东西极是难得,当年异邦送入宫中总共才那么三十枚,太子一下拿走这么多不会让皇上担心么?再者说,他要雷火弹干什么用?来炸我们?”
姚俊贤眯起眼,冷笑一声:“杀我们需要雷火弹吗?十颗足够把你这小小将军府炸飞三遍了。皇上看着确实着急,还特地派人追查,不够依我看老头子只是做做样子,实际上已经默许太子把东西运走马公公又不是傻子,不可能看不出手谕是假的,八成可能是被利用当了替死鬼。”
司马原吸气,若有所思:“舅父的意思是……皇上故意让太子带走这些雷火弹?这也说不通啊,既然想给偷摸给了不就可以,何必大费周章?”
“你脑子里除了兵书还能装些东西吗?”姚俊贤瞪了司马原一眼,“你也不想想,如今正是二皇子与昭国交战之时,万一哪天写回一封信管皇上要那雷火弹怎么办?守我大遥河山的正事,皇上敢说不给?给了,能放得下心?”
易怀宇和皇帝之间的关系虽说没到势同水火,但和气肯定是已经没有了,让他以抗敌为借口拿走威力巨大的雷火弹,皇帝还真没那胆量。
司马原丢下笔托着腮苦思冥想,过了好半天才觉察到不妙:“舅父,倘若雷火弹和火药真是太子拿走的,会不会运去南陲了?太子可是把二皇子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万一他一狠心炸了军营”
“你才想到?就你这脑子,连荼儿都不如。”姚俊贤懒懒地坐到藤椅中,斜翘嘴角藏着一丝冷笑,“此番出征二皇子无论胜败都会对太子造成更大威胁,皇上稀里糊涂觉得无所谓,太子却如惊弓之鸟坐不住了,想要孤注一掷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袭击征军并非好主意,除非二皇子运气不好死在南陲,否则等他回来定然不惜一切也要除掉太子。依我看,二皇子兵败的几率很小,而且有偶家那小子在,想要偷袭他成功也没那么容易。”
姚俊贤老谋深算朝中鲜有人能及,司马原从来都是自愧弗如的,往日里听舅父分析各种势力阴谋总觉等高深莫测,可这次,他只觉得心惊。
“舅父早猜到太子是想袭击征军了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阻止?荼儿她也在军中啊!”
“不是说了没那么容易吗?”姚俊贤沉下脸,不耐烦地起身负手,“成大事者都要付出一定代价,为了能让荼儿顺利成为二皇子正妃我才同意她随军同行,又不是让她去送死,你吼给谁听?跟你们两个操了半辈子心,到老还要听你责怪,真是养了只狗崽子!”
姚俊贤之后又抱怨些什么司马原没有注意,心底渐渐弥漫而起的凉意让他难以集中精力,只觉得浑身发寒,忽而想起不久前偶遂良登门时对他说的话。
“姚大人极力促成殿下与司马小姐的婚事,目的真的是为司马小姐好吗?有些时候,越是亲近的人越难读懂。”
是啊,越是亲近的人,细看之下才越觉得陌生。曾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