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价?”唐帅用双肘撑起身子,稍微立起来,正视聂扬的眼:“二十五万一条人命,少了免谈。”
唐帅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在他眼里一条人命的价格就是这么多了——以他一个职业杀手的价值观去衡量。
聂扬在唐月明唐老板提供的这间集体房间住了近一个月,两个室友,海文瑞和唐帅都算是混熟了,但海文瑞,看似一副沉溺电脑游戏的扑街样,实则精得很,至今也没泄过自己是从何而来、缘何呆在广州城不挪窝的口风。
而唐帅,昼伏夜出,隔三差五彻夜不回来,回来时必定带一身香水味和一脸的疲惫。八月份的某个晚上,聂扬深夜回房间,姚羽轩、马顺炎、石建、海文瑞都没在,就唐帅一人,在木桌上放了十几瓶度数相当高的烈酒自饮,见聂扬进来,大着舌头喊聂扬一起对饮。
聂扬也没拒绝,两个大老爷们闷声不说话,就这么你一杯我一杯地干掉了七瓶酒,喝得嘴巴上都把不住关了,开始竹筒子倒豆地和对方交谈。
聂扬记得那晚上的交谈,是唐帅大着舌头率先发问:“扬子,你混到现在这个模样,杀了多少人?”
“十来个。你呢?”
“记不清了,手上有几十条人命吧。”唐帅说这句话时,聂扬没有半点怀疑,第一次见他他就在娴熟地组装一把枪械。
然后唐帅又絮絮叨叨地把自己跑路前的经历,一股脑儿都告诉了聂扬。
这段经历听起来多少有些狗血,唐帅是南京人,干得是一份很有前途的工作——职业杀手,而且还不是单干,五个人一起干。本来,依他那手枪法要在南京城,干这份有前途的工作,也能干上个十年八年捞足钱退出去享受了,结果,他很狗血地被卖了。
被一个女人给卖了。
被南京城的黑白两道通缉,四个好兄弟生死不明,唐帅独自一人,连夜狼狈逃窜至广州城,他对于道上的事情也是轻车熟路,很快找到一个道上的边缘人,就是唐月明唐老板,随后非常颓废地在唐老板这儿呆了近三个月。
“二十五万太多了。”聂扬摇头,“其实我怀疑你现在拿枪会不会手抖,毕竟你隔三差五去找女人。”
“操你大爷的,老子的手稳地很。”唐帅相当不满,骂骂咧咧地站了起来,从他床底下搬出一个木箱。
唐帅当着聂扬的面打开木箱,里面都是散乱的枪械零件。
“妈的,在广州三个月没生意上门了,这些日子是有些荒唐了,腰有点疼。”唐帅伸展了一下身体,然后低下身子,把木箱里的大量零件直接倒出来,蹲下身子,飞快地组装起一柄枪械。
“这是……”聂扬看了唐帅组装完的成品一眼,愣住了,他现在只会认一些手枪和短程步枪。
“oneassassin。3-9倍瞄准镜,20连弹夹。”唐帅从嘴里飙出一句英文,“它是我的老伙计了。”
艺术和现实的差别还是挺大的,电影里那种揣两把手枪穿一身黑色风衣的杀手是酷到了极点,但实际上,杀手们喜欢的还是狙击枪。
“三个月没用过它了,有点手生。”唐帅轻抚这把半自动狙击枪的枪身,专注的神情像是在抚摸自己的情人。
“想让我帮你杀谁?杀多少人?”唐帅将目光从这把半自动狙击枪上收回,看向聂扬,挑了挑眉毛。
“两个人而已。”聂扬笑了,“不过暂时没办法付你报酬,这样吧,你帮我杀两个人,我帮你大摇大摆回南京城,怎么样?”
“……”唐帅不语,心中却是一动。
他一个人,纵使他的枪法不俗,但一个人终究是势单力薄,想对抗黑白两道的同时通缉,没有一个强硬的后台,怎么可能大摇大摆回去?他知道,聂扬现在是东兴帮贪狼堂的堂主,东兴帮在广州城拥有绝对的权势,但是要将东兴帮的影响力,扩大到南京城?听着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个条件很诱人,但是我该怎么相信你?”唐帅漫不经心地将手移到枪栓上。“或者,你凭什么能帮我大摇大摆地回南京城。”
“凭我是聂扬。”聂扬只觉胸中荡起一股豪气,“今日的贪狼堂堂主聂扬,明日就是贪狼帮帮主聂扬,如果我聂扬能坐断江南,凭什么不能帮你大摇大摆的回南京城?”
“坐断江南,呵,好大的口气。”唐帅冷笑。“我该说你太疯狂还是太愚蠢?”
“这不是口气。是野心。唐帅,你的野心是什么?”聂扬反问。
我的野心是什么?唐帅一怔。
以前他的生活,就是做了笔生意后大手大脚把不菲的报酬花掉,然后等着下一笔的生意到来,也时不时地攒一些小钱,等待攒够了后,就丢了职业杀手这份有前途的工作, 买栋小房子搞几个洋妞伺候自己,混吃等死。
野心?他唐帅……好像真的没什么野心。
“没有。”唐帅摇了摇头。“老子没啥野心,赚够了钱混吃等死就成。”
“有的,埋得太深你没发现而已。”聂扬淡笑,“不说这些了,怎么样,两条人命,换你大摇大摆回南京城。”
“成交。”唐帅伸手拍了拍聂扬的肩膀,“扬子,我现在发现你是个很有趣的家伙。老子有那么一点儿想跟着你混了,哈,只是一点儿。”
“哈哈哈……我也觉得你挺有趣的,唐帅。”聂扬大笑,“话说,职业杀手什么的,不是应该严格控制生活规律的吗?烟酒女人,这些东西你可都沾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