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里的笔迹天骄认得,她自小出入安恬郡府,安恬长郡君的笔迹她是十分熟悉的。
在她印象里,安恬长郡君对她极好,甚至在某种程度上都超过了陆赫嵘。之前她一直以为安恬长郡君喜欢她爱护她主要是因为父亲薛崇璟的缘故,如今看了这封信,才明白另有内情。
只是这内情实在大大超乎她的预料,也是令她万万不能接受的。
自小被视为掌上明珠、受到父亲和家人万般疼爱的她,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己原来是薛崇璟从安恬郡府杂院里抱回来的野种。
母亲纪宛平每每看到她都好像看到仇人,她曾经为纪宛平的举动找过一千个一万个理由,却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不是纪家的根苗啊!难怪呢!难怪纪宛平就是看她不顺眼,她的身体里根本就流淌着最低贱的血,所以才会被纪宛平所不喜。
他的生父原来是安恬长郡君的贴身侍从,只因受到奸人勾引产下她这个连母亲都不知道是谁的野种。生父羞愤自尽了,安恬长郡君可怜她是条无辜的小生命,不忍将她一生下来就沉塘。恰巧薛崇璟滑胎,两人合谋之下偷梁换柱,她摇身一变才得以用纪家小姐的身份安身立命。
若不是当年安恬长郡君和薛崇璟的好心与权宜之计,她是不是自一出生就会被弄死或者丢弃街头饿死冻死?又或者被当作孤儿收养,成为安恬郡府里面最乖顺的一个奴仆。
天骄周身的血液都不甘的沸腾,一个绝望的声音在她心底嘶吼,“不是这样的!事情原本绝不会是这样子的!”
曾经因为纪家而与生俱来的骄傲就这样被两页黄纸无情地摧毁了。更加悔恨莫及的是,此生受尽纪家恩惠,却成为毁灭纪家的罪魁祸首,她,当真是无可救药的千古罪人!
夏殷煦的声音悠悠传来,“英雄莫问出身,马总管如今可以追随大王侍奉左右,就是上天保佑,又何必去在乎前尘往事呢!”听她话中的意思,她对信的内容应该了如指掌。
天骄咬了咬嘴唇,猛地抬起泛红的眼,竭力按压着内心的波涛翻滚,“敢问大都督如何得到这封信的?”
“怎么,难道马总管不相信这信是真的?” 天骄的怀疑在所难免,夏殷煦于是微微一笑,“碰巧昨天发现个乞丐在王府门外徘徊,当时觉得十分可疑,便派人捉住她,一搜就搜出这封信。”
天骄惊声,“那人现在何处!”
夏殷煦看似毫不在意地回答,“那乞丐声称是马总管的故人,此次只为送信而来。本都督答应她会代为转交,于是她选择自行离去了。”
“我不信!她为什么要走?既然千里迢迢来了,为什么不说句话再走!”天骄情绪激动且充满疑惑,但此时她心乱如麻,根本无法定下心神去判断夏殷煦话语中的真假。
夏殷煦喝了口茶,换作天骄习以为常的讥讽语调,“马总管,你稍安勿躁。你仔细想想,毕竟送来的又不是什么好消息,若换作我是那人,我也不会愿意和马总管你当面锣对面鼓的,因为很多话羞于启齿呀!”
“赫嵘不会的,我和她相交了二十年。”天骄使劲儿摇着头。
夏殷煦嗤笑,“你们姐妹间的事情本都督就不晓得了,咱们都是给大王办事的人,说起来为的都是一个目的,本都督想不出有任何理由哄骗你呀!还是那句老话,英雄莫问出身,市井之徒也有封侯拜相的,你何必为那些不能改变的事情烦心呢!只要马总管你一心效忠大王,将来大王大业达成,还能没你个好前程吗?当然,马总管也不必担心身世泄密,这封信只有本都督看过,旁人一概不知情。本都督猜想,那乞丐既然是马总管的故友,想必也不会到处散播对你不利的言论。”
夏殷煦说完不等天骄答话,便起身告辞。屋门当啷一声紧闭时,天骄颤抖的手捧着书信,眼泪止不住流淌下来。
女子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此时此刻,天骄感到从未有过的迷惘与伤痛。这样低贱的她,还有资格为纪家申冤雪耻吗?还有资格再管薛崇璟喊一声父亲吗?或许,她连纪天骄这个名字也不配再拥有。她,是不是该从此认命,安安心心当她的马乔算了!
这天夜里下起了大雨,雨水瓢泼,夏明珠听到滚滚雷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自从听了慕容汐雨的建议从别院搬回了夏府,夏小公子就因为无法与心上人常相厮守终日心烦意乱。
终于,雨停了,夏明珠在床榻上又折腾了一会儿,便起身偷偷跑到廊下,呼吸着雨后新鲜湿润的空气。忽然,腹内咕噜咕噜叫唤了几声。夏小公子想起他晚饭没吃几口,如今肯定是饿了。
见侍从都睡得很熟,他没有惊动任何人,独**着黑往厨房跑。
路过夏殷煦的院落,意外地发现夏殷煦书房中竟还亮着灯。夏明珠感到奇怪。这大下雨天的,姐姐不睡觉,大半夜在书房里点灯干什么呢?
于是他好奇心大起,也顾不得去厨房充饥,便蹑手蹑脚摸到了夏殷煦书房的窗根儿底下。
书房内只有两个人在说话,一个是夏殷煦,另一个是夏殷煦的母亲宁国侯。
只听宁国侯道:“真是险呀!万一被那马乔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她必定再不甘心为大王所用,搞不好就要生出乱子来。”
“所以说女儿抓住那乞丐后立即找人模仿写信人的笔迹从新编造了她的身世,现在她以为她是秦国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