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汐辰睁开眼睛。撩起裙摆双膝跪下蒲团。恭敬地磕了三磕。
灵虚大师平缓厚重的声音在木鱼声中静静响起。“女施主所求何事。”
雪汐辰起身。转身面对沉眉凝目专注念经的灵虚大师。露出轻松笑意。“我一不求财。二不求官。三不求相公飞黄腾达。四不求子女光耀门媚。五不求国泰民安。天下太平。所以。回大师的话。小女子无欲无求。”
“无欲是真。无求是假。”
灵虚大师忽然停下手中敲木鱼的动作。睁开眼睛。那是一双透世情的双眸。那是一双超然出尘的眼睛。沒有老年人的浑浊。仿佛穿了所有人间百态。悲悯而慈祥。
“女施主从何而來。又因何人而留。”
雪汐辰怔忡。大脑茫然。又仿佛有片刻感悟。她不由自主回答道:“从來处來。往去处去。不曾为任何人停留……”
灵虚大师的一句话令雪汐辰瞬间撑大眼睛。惊愕不可自信。“女施主既非凡尘中人。又为何眷恋凡尘不去。”
触不及防。脱口而出。“大师怎知。”
灵虚大师手捻佛珠。慢条斯理。悠然开口。“女施主方庭饱满。鹰眉凤目。虚怀若谷。气韵万千。当可母仪天下。然则误落时空。错落了命数。扰乱了命格。命转运转。福极化凶。原为定国安邦之命。如今却是祸国殃民。此生凡女施主所过之处。兄弟反目。夫妻拔剑。江山倾覆。生灵荼炭。”
雪汐辰脸色骤变。
曾经。王曹说她有母仪天下之命。他日必定富贵无双。然则因为心思极重。最后未必真的能够母仪天下。
曾经。卜算子大师说她命主凶刹。心性冷傲。暇疵必报。杀虐太重。凡她所过之处。兄弟反目。夫妻拔剑。江山倾覆。生灵荼炭。
如今。灵虚大师又说……
她震惊。一向不信命的她开始动摇。她开始害怕。她开始恐惧。她害怕就像几位前辈高人的批命一般。凤倾歌的王朝终将在她手中倾覆。
不……这不是她想见的结果……
这不是……
“大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凤倾歌对灵虚大师极为敬重。听见灵虚大师对雪汐辰的批命。他震惊。不可置信。继而疑惑。连忙追问:“大师可否详细说明。”
灵虚大师缓缓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凤倾歌闻言激动。“大师。”
“大师。”雪汐辰冷静下來。她恭敬一礼。认真地问:“大师说我是红颜祸水。祸国殃民。然则小女子此生独爱一人。并不像大师所以为的……”
深了雪汐辰一眼。眸底深处荡起一片春光灿烂喜不自禁。
“阿弥陀佛。”灵虚大师双手合十。安静回答。“老衲不曾说女施主红颜祸水。女施主固然此生独爱一人。然则执念太过深重。难道不恰恰会导致不可挽回的灾难吗。”
雪汐辰怔忡。无言以对。
曾经。师傅劝她放手。被她断然拒绝。
她执意重入江湖。掀起江湖一片血雨腥风。甚至令卓青依父子反目。身败名裂。惨死擂台之上。而她所为的。不过是一个男人。
曾经。魅影劝她忘情。莫要再执着纠缠。
她执意杀王盈君。再用王盈君的身份重回皇宫。口口声声说要杀凤碧清报仇。实际上。她真正为的还是那个男人。
师傅说她执念太深。
魅影说她太过固执。
她就是入了魔障。为他入了魔障。兜兜转转。纠缠不休。无数的怨念执着。皆是为了他。
凤龙镶的王朝在她手中倾覆。是她执着于助凤倾歌夺得天下所造的孽。
如今。凤倾歌的王朝岌岌可危。也是她一再执着于仇恨执着于复仇而埋下的导火索。
如果有一天……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
凤倾歌的王朝在她手中倾覆……
她……
雪汐辰朝灵虚大师俯首恭敬一礼。认真地问:“大师。可能够化解。”
灵虚大师缓缓摇头。“命由天定。无法化解。只能够坦然面对。女施主亦不必过于忧心。女施主虽然满身煞气。亦是贵气无边。只是女施主牵扯进了一段难以理清的业障。导致了多舛的命运。女施主若谈化解。不由学会放下。”
“放下。”雪汐辰苦笑。“大师。有些事情。我能够放下;有些事情。我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希望大师理解。”
“阿弥陀佛。老衲言尽于此。女施主好自为之。”
一声佛号长鸣。灵虚大师不再说话。又闭上眼睛轻轻地敲起了木鱼。
“瞳瞳。”
凤倾歌轻握雪汐辰冰凉的小手。担忧地着她。雪汐辰缓缓摇了摇头。露出贴心的微笑。朝灵虚大师深深一礼。“多谢大师指点。不管未來命运如何。小女子都会坦然面对。小女子就不打扰大师清修了。小女子告辞。”
就在雪汐辰转身刹那。灵虚大师的声音不紧不慢传來。“女施主。凤倾歌因你而执着江山。又因你而执掌江山。终会因你而失去江山。你若真心爱他。还请离开。”
雪汐辰愕然停住脚步。凤倾歌猛然握紧雪汐辰的手。转身凝视灵虚大师。一字一顿认真地说:“大师。正如同您所言。弟子为瞳瞳而执着江山。也因瞳瞳而执掌江山。既然这个江山原本就是为她所夺。也因她而拥有。在弟子心中。瞳瞳远远重于这个江山。敞若弟子最终会因为瞳瞳而失去这个江山。弟子甘愿冒这样的风险。弟子只要瞳瞳永远陪伴在弟子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