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接生工作,杜凌没让廖净跟随,反而叫了顾大姐在里面帮忙。
女人生孩子的场面对部分男性来说,有些残忍与恐怖,她这徒弟如水般纯净,她不想吓坏了他。何况,这些年她只教了他男科的一些常识,实际临床经验虽有却不多,但关于妇科,她只让他记了几张方子。
对一个处男来说,还是对女性神秘的方面保留一些美好向往比较好。
杜凌微微蹙眉,对秦沐斐离开之事颇为怀疑。
廖净委屈地扁了扁嘴,不敢不听话直接闯进去,可又不甘心就这样坐在外头等。他忽地转头瞪了一眼洛宁,刚巧对上他的视线便又发狠地用眼神发泄情绪。
廖净看着这样的师公忽地就安心了。
洛宁坐在院中与秦沐斐对弈,面上看着风平浪静,实则在每句普通对话里你来我往斗得激烈,贾忠与哑仆很尽责地各自立在一旁,观棋不语。只一个廖净,拿了小板凳坐在棋案旁的石桌上吃粽子,一筷子一筷子吃得很慢。
他怅然叹息一声,却仍是不愿靠近,只是望着那女子问道:“素芸,即使孩子活了下来我仍然恨你,旭儿的死你难辞其咎,而今日之孽也是你咎由自取。其实你很清楚,在服下第二种毒时便没想过你和孩子能活,不是我对你狠心,是你对孩子狠心。”
若不是此人的威胁,或许师父不会有如此大的压力。
杜凌垂下颤栗的手,一根银针仍握在指间,可她愣愣地望着那个不再回答的女子,知道一个生命已从她手里流失,不知怎么身子一阵发寒,莫名地冷。
两人还在僵持时,杜凌的嗓音从屋子里传出来,语气十分严厉,带着一股子不容抗拒的魄力。廖净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第一时间便从那人腿上抱起了孩子,他听得出那个声音里的紧张情绪便催促道:“病人有危险,师父让你进去!”
他特意挑外形不好看,打开也会散的粽子,因为那是他师父亲手所包。第一次吃到师父包的粽子时,她笑着说人无完人,她即便能做好生意教好徒弟,包粽子做饺子却委实不在行,只能勉强凑合着做给家人吃。
“喂了米汤,贾奶奶说她也没带孩子的经验,又担心小娃娃昨晚会有什么情况,就让她睡在了我房里,此时那个人的仆人正看着。战乱时奶娘不好找,师公就让二叔上山找母山羊了,说是羊奶也能养活娃娃。”廖净乖巧地回答问题,看上去脸色并不放松,想安抚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净儿,你师父让你将孩子抱给洛公子,说是这女娃的心律不齐,怕是有些受药物影响。”她只说了这一句便把襁褓塞到廖净手中,转身叫了贾忠去厨房抬热水。
“师公,我想进去给师父帮忙,师父此时在紧张。”
廖净放下筷子对着下棋的秦沐斐说道,眼里有着哀求和担忧,不是因为那个女子与孩子,而是为了他那个不允许失败的师父。
“若你师父都束手无策,你进去又能帮什么忙?你放心,不论结果如何,没人敢动你师父。”秦沐斐唇角一扬带着一股子邪气,那种阴冷程度竟不输对面的洛宁,若有胡子的话,只怕是一张极好的面具,与平日的他简直视同两人。
许是这嗓音的魅力,半昏迷状态的女子勉强睁开了双目,遥遥地望着门前那抹黑色身影,唇角是惨淡的笑意,“师兄……你从不愿承认旭儿在你心里的重要性,他不过是我爹带回的药童,我是你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我当真是不如他……不如他分毫,可他是个……”
“你贾奶奶呢?是否去找奶娘了?昨晚给孩子喂东西了吗?”她收起心中疑虑问起了孩子,不认为答应她暂时留下的洛宁会强行离开。
她这个妻子的情绪都尚未恢复,他怎么就急着离开?并且还带走了贾忠。脑中忽地想起洛宁的嘲讽,该不会又是去做什么拦路劫财的勾当了吧?
洛宁微微挑眉,放下棋子对哑仆打了个手势令他退下,但想探孩子的脉象却对着襁褓不知如何下手,因为孩子的手脚和身子裹在一起,他只得抬眼望向仍站在他跟前的廖净说道:“我观察过你几次,经验足够丰富,你来看,这是个机会。”
女子说到此处竟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那断断续续的嗓音如同碎了的玻璃,散了一地,再也拼凑不齐。
两个捏着棋子的男人不动声色,只是眼神缓了缓,连哑仆的神情都无一丝松动。只一个廖净吁了口气,蹭地一下站起来便奔向了房门口,规规矩矩地等着,不敢出声,也不随意踱步,脸上那股莫名的期盼却令洛宁挑了挑眉。
“师父,师公与贾爷爷外出了,让你吃了早饭继续休息。”
“不必费劲了,这是她想要的。”
廖净往怀里看了一眼,只见一个绯色婴儿皱巴巴地一张小脸还没他的巴掌大,因为肤色问题连眉头都看不出,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双眼到处乱转,明明是十分难看的小东西,他却觉得有些不想松手。
他委实厌恶那股血腥味。
廖净抱着孩子走到棋案前,把襁褓塞入错愕的洛宁怀中,语气虽是强硬,动作却极其轻柔,不过对方显然被这个动作惊得不轻。再读阅.zaidd.
秦沐斐放下手中的白子,本就没有兴致,可若对来意未明的洛宁又不能干瞪眼,假装和气又太累,索性在棋局上较量。
师父说,他当初的眼神就像是一个初生婴儿,干净,清透,不含杂质。这个孩子跟神秘诡异的洛宁没有一丝相像。
哑仆果然是跟随多年,见主人这幅神情便上前准备抱走孩子,哪知手还未靠近便被廖净扣住,只见他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