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是,高强没有扒车,他根本就不会这么做,而是凭借多年来谙熟一些教材训练的特点,硬是在茫茫林海中冒着迷路、饿死或被猛兽吃掉的危险,十几个小时后历经艰险终于又钻出了森林,来到了他当兵和退伍都经过的民工县火车站附近山头。
他明白,让人抓住也是死,饿死在山里或叫黑瞎子、老虎吃了也是个死,既然必死无疑,这个案中有案、不惜一死的家伙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后者。按照一般人的思维方式,高强似乎更相信自己有能力战胜山林里的一切灾难,他宁愿被野兽咬得肉泥烂酱,也不愿让人对准自己的后脑勺吃那颗枪子,因为种种原因,几天前他和李涛、聂大洋、李海几个人还仅仅是抢劫犯……
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杀伤警察,如果警察死了,再加上以前在悬圃县参加金老八的黑社会团伙犯罪活动那些事,这次要是被抓住了,老帐新帐一起算,死刑也差不多了!!
眼下在大林子里躲避窜行,万一不被饿死吃掉,闯出去就是生,至少活一天算一天……
昨晚经过一个村子时,他从一间房屋南侧的窗户悄悄侵入室内,室内两个木箱均被翻动,因家里空无一物,只有一人死睡,他手不落空,拿走碗柜内仅有的一块已长绿毛的大饼子(东北一种玉米面做的粗食物,锅贴,圆形。)旁边还有半块被咬了一口。
这一情况,已被后来赶到这里的警察了解到并迅速报告给了上级领导,警方已掌握。
追捕小分队正在循线追踪……
比起逃到大化的另外两个仍在网眼内活动的同伙——李涛和聂大洋,高强逃到这里的目的性更强,更有针对性。在他当兵入伍和复员退伍的时候,满载武警战士的军用列车都途经过这个民工县火车站,他知道民工远离现场,又是逃回家乡的必经之地。
高强躲在山上,不敢出来。一个孤独的亡命之徒无疑是一颗孤独的灵魂,刺伤警察逃跑后,由于思想高度紧张,高强当时似乎并未有任何记忆,而此时此刻,他从没闻过的味道却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鼻孔里,那是一种另类味道,又嗅出刺鼻的屎尿味儿和恶心催呕的血腥味儿。
呵呵,滋味不好受啊……咝……
天没亮时,他冻得实在受不了啦,钻到一个大沟内拢起了火堆。那是黎明前最寒冷的时刻,一阵阵冷颤从头顶到脚底,上下牙发出自己都胆寒的连击声。那是不顾一切本能反抗后寒冷带来的灵魂恐惧,也是同伙突遭袭击时瞬间作鸟兽散后留下的惊慌味道。
钢珠枪丢在脚下,高强把血花脸对着火堆烤了又烤,慌忙用雪弄灭,离开那里,从远处扭了回来,朝自己的乱蓬蓬的脑袋结结实实地砸了三四拳。
他想让自己清醒些,再清醒些!
他要趁警方在这一带或许部署尚未完成的空隙溜到火车站去买张票,可是刚要下山,迎头就让警车吓回去了……
行动胜于语言,恐惧占据了心房。
他看得出来,民工县警方已经接到命令,一切都在按照统一指令迅速部署。一歇下来,一切感觉都来了。天寒地冻,林子里一点也不遮风,高强表情古怪,手指直打哆嗦,显得六神无主,惊慌失措,冷在他来说还是次要,首要的是那种感觉,怪怪的!
过去跟随武警支队出击追捕别人的时候自己的心里是极其鸡冻亢奋的、跃跃欲试,呵呵,那时候自己感觉就好象代表着国家与法律,他妈的,眼下却正好相反了,一撒手间好象正义就跑了,变成了邪恶,正义早已远离他而不上什么时候就会被警察抓住。
一想到死,他就忍不住满心委屈,觉得命运对自己太残忍,太不公平,在悬圃县混得虽然挺牛逼,跟着金老八大哥也吃香喝辣,但是毕竟那不是正常的社会生活啊,现在悬圃县公安局把金老八一抓,听说公安局长肖子鑫还派人到处在抓他们,不管是叫眼前的警察抓住,还是让悬圃县公安局的人抓住,他明白自己以后都没好日子过了……
唉声叹气,他于是索性坐在地上,伤伤心心地无声无息哭了起来。
哭了半天,觉得还是应该小睡一会儿,再想办法弄点吃的。
他战战兢兢地起身观望,四周静悄悄的……一个短暂的与平时无大异常的冬晨成为他犯案以来最恐怖无常的前奏。高强慢慢闭上了眼睛。
几天几夜,这是第一次。天寒地冻,坐在野外山上的一个小石头洞里,冻得浑身发抖,哆嗦不止,哪里睡得着啊,又困又乏。只好闭会眼休息喘息一下了……
睡在野外的天明前夕。
一些若隐若现、似有还无的东西在慢慢腾腾地幻化,聚拢,回溯,裂变……梦魇光顾了。对于家乡村民而言,对高强这样疯狂抢劫是赌徒心态的评价显得“不着调”,但在了解高强性格的人看来,这个年轻人如果安于老实巴交一辈子,做工种地,交税纳粮,面对回乡务农“沉默是金”……那才是咄咄怪事。
他参军入伍在武警部队没干出什么名堂,回来在家乡更是让人瞧不起,游手好闲,牛逼哄哄,跟了金老八他们混上之后,则彻底改变了他复员军人的身份。
由于悬圃警方迅速将他列为“追捕对象”榜首之一的人物,现在xx公安厅又对他发出通缉令,围捕迅速升温。
tmd,不管了,还是一切从实际出发,他只好走到哪步算哪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