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瞟一眼那些材料,不会有假,卷宗,厚厚的,不同性质的,恐怕还不是全部。随着他的交待,或金老八一旦开口说话,这些假装的常态公关动作他都用过,关键在于,他们提到的许多暗示性话语,弄不清这一大段他也经常喜欢对犯罪嫌疑人使用的政策“开导”,“证据”威胁,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当然真与假的结果大相径庭,如果真带他回县,或直接送到省里去,虽然不至于象他们所说马上就批捕,但也肯定麻烦大了。
阮涛后悔莫及啊!
到了这一步,他才开始有点儿清醒了。自己为什么非要跟肖子鑫过不去,为什么非要跟金老八、徐小权、关小宗,还有马双辽、马双通兄弟那帮人牵扯到一起呢?好好的副局长不好好当,非要暗中使劲,还想整走肖子鑫,自己再退休前再当上悬圃县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
一时糊涂,后悔莫及啊!
经过权衡,阮涛终于缓缓抬起头,缓缓说道:“是这样……”
字斟句酌,半天,阮涛又说,“前几年我当局长时,在刑警大队经营一起仿古一条街上的那些娱乐场所涉黄赌毒走私案、涉毒案时,抓获了两名贩毒嫌疑人,一个是金老八、一个是徐小权,当时我跟这两个人还不太认识,只知道他们的名字——后来,我收了他们家属送来的钱,我考虑人情世故的关系,就签字同意把他们放了。”
随后阮涛又赶紧说:“不过,为这个,高书记在时已经对我进行了处理,撤职查办,这个你们也是都知道的,我已经付出了代价,也有了结论。”
“有关他们后来杀(伤)人的事实,那个税务局副局长,跟我还是朋友,人也气愤和同情——徐小权后来说,是他们杀错人了,金老八本来要打死的人是苏大头,是后来审讯中才知道的,当时准备利用他们放线的时候,还不十分清楚。”
说到这,他抬头看到一双眼睛,目光如炬,不动声色地盯住他看,同样地抽着烟不吭声。
不管阮涛说什么,肖子鑫和孙伟、安心还有检察院的三位同志都早已达成了共识,那就是不轻易打断他。
让阮涛说,随便说,说的越多,疑点、破绽也就越多……
“杀人的事,先放一放,先说说金老八、徐小权他们贩毒、走私案的事!”
阮涛愣了一下,说:“好,那件事,当时经过审讯,他们供认了毒品来源,令我们吃惊的是,这起境内外勾结的重大贩毒案背后十分复杂,经过研究和请示,后来我们决定假释这两个人,放长线钓大鱼,争取将所有犯罪嫌疑人一网打尽……没成想刚放出去让他们‘工作’不久,他们在奉阳又被抓住了。”
“别光说过程,说背后的实质关系和交易。”年青一点的检察官提示。
这样的口气阮涛实在难以适应和接受,呵呵,试想,一天前他还是悬圃县公安局堂而皇之的副局长,分管着全县的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和社会稳定大局之重任啊,怎么转眼间,他就成了罪犯?他当然不会按照他们的希望说,“奉阳那边警方打电话与我们联系,讯问此事,我们刑警大队把情况作了说明,也出具了证明,那毒品确实是我拿给金老八、徐小权二人‘钓线’用的。”
“尽管这事经过请示有关领导,但其中有漏洞,后来奉阳方面又派人前来当面核实过。”
“这么说来,你一身功劳啊。”肖子鑫和孙伟、安心几个人相互瞅瞅,笑了。
“这些情况当时市局主要领导是知道的,你们可以调查,除此之外,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负悬圃县公安局工作失误责任。”
“这件事你请示了哪个领导?”
“市局的丁局长、分管刑侦的陈局长,还有政委,都请示了。他们现在已经退休了,不过你们可以调查嘛……”
“你当时这么做想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我说了,缉毒是公安部三令五申的大事,重中之重,我们当时就是想先查明毒品来源,循线追踪,争取一网打尽……”
阮涛的解释与事实相差甚远,肖子鑫当然也不是吃干饭的,这之前,在决定动阮涛的时候,肖子鑫就已经暗中让安心负责调查他的所有涉嫌犯罪活动了。其他孙伟、检察院的同志当然也不是吃干饭的,当然很难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