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个秦小六,孙伟局长感到有些为难,那天在肖秘书长办公室虽然表明了一些个人代表局里的处理意见,但并不全是他个人的态度,政委和几个副局长也是,他们都不愿意得罪昌盛书记及其圈子,又不想为轻办了秦小六这个恶徒担责任,就把这事推到了政法委。
而检察院和法院那边,两家的第一把手都跟昌盛书记的关系非同一般。
也许昌盛书记的底气正在这里。
公安局即使办了,抓了,捕了,到了检察院还是一大关,随时随地可以找个理由拖一下,然后退回来,理由多得是,但他们这次同样地不得不考虑市委领导和家属——还有全市一些舆论的巨大压力。
还有法院,几乎跟检察院一样。
孙伟说秦小六够拘留条件,心里想的却是这小子前前后后这些年来的事判个无期徒刑差不多都够了,不管杀伤于成龙还是其他一些事,但当着昌盛书记的面,这话又难以开口,就说……
“唉,咋说呢,都缺乏实打实的证据,看守所羁押时间有限,是拘还是放,领导是不是开会研究一下。”
“他不都交待了吗?”昌盛书记明知故问。
“交待也是扯蛋,一调查就不实。”
“这是什么话?”
“实话。”
“既然交待了怎么还叫扯蛋?”
“这个……你让我怎么说?”
孙伟局长苦笑,心想,去你马的,好处费都让你得了,连你他马的亲姐姐的钱都不放过,却在这跟我们这些人装糊涂……看了眼旁边的政委和副局长,意味深长,作为当今社会的公安机关基层领导,都懂法,然而压力来自方方面面,在领导面前他不可能把后来秦小六实在抗不住那顿神打,就顺口胡说,让说什么就说什么,让怎么说就怎么说的情况汇报出来。
其实孙伟心里也怕,打别人——一般老百姓也就打了,只要不打死就没事。
可是,他既不敢保自己的手下在审讯秦小六时没打他,更不敢保一旦要是秦小六这次又没事了,昌盛书记会不会反过来追究他公安局的责任。
尽管昌盛书记有过关照,然而在看守所里,一些提审他案子的人本身跟于成龙的关系就不错,平时又很看不惯秦小六在市区大街小巷的张狂,多少次想处理他,处理不了。这次,可逮住了,这些人能轻饶他吗?
可他们也担心秦小六调头上检察院一见到律师就一口推翻了在刑警队的供述:“我不说不行啊!”
“他们打我,往死了打,让我说什么我就和说什么,我怕打啊……”
怎么办?现在有点儿事就告状的主儿越来越多,老百姓更懂法,何况是昌盛书记的亲外甥,孙伟自然是矛盾重重,不敢大意,他不想放过一个犯罪分子,也不想做里外不是人的勾当,但他更不想随随便便就轻易放过一个在大街上居然敢对市委组织部长亮刀子的小无赖……要做,也要把问题推给领导拍板才行。
政法委开会研究的结果,是够条件就“捕”,不够条件明日中午12点前放人。
“你说这事,怎么办?”昌盛书记是来堵肖子鑫嘴的。
见肖秘书长沉默不语,只顾低头抽烟,昌盛书记又说:“唉!小肖,肖秘书长啊……”这一声叹息,似有无限感慨,又语重心长。也把肖子鑫的心压迫到了一个死角,不回答是不行的。
……
肖子鑫面对昌盛书记长时间的沉默不语,只顾低头抽烟,让昌盛书记心里十分不爽。他一连看了好几眼肖秘书长,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就是嘴上不说而已。走越是这样,他心里的火气越鼓得满满的,好像一只汽油桶,随时随地都有爆炸的危险。
然而,昌盛书记又清楚,这时候不比平时,只能忍让,压着平时的脾气。
谁让自己也有今天,有求于人呢?
求人难,求人难,万事求人难哪!他正胡思乱想,手里慢慢腾腾转动着那杯一直没喝的茶水杯子,肖子鑫忽然叹息一声,说道:“昌盛书记,说实在话,我到长角这一年多,工作开展得虽然有一些成绩,但总的来说我自己感觉到一直不算太理想,但你和高书记给予我的支持,我实在不敢忘记。”
昌盛书记盯着他,点点头,心里疑惑,不知他到底要说什么,侧耳听着。
附和一句说:“是啊,不管怎么说,都是老同志嘛!”
他想到,自己在县里当中层干部时,就认识眼前这个肖子鑫,那时候他还是一个20来岁的毛头小伙子,并不起眼,直到他这次回来,他也没有认出这个肖子鑫是谁,后来酒桌上听别人说起,才慢慢想起,哦,以前县政府办是有这么个小伙子,有一段时间好像一直在磨子沟乡下乡了,后来怎么就提拔了、调走了也不清楚。
就冲这一点,他心里总觉得自己的资格要比肖子鑫不知老多少。
肖子鑫不管他怎样想,继续说道:“按说,你来找我好几趟了,我虽然不管政法,但县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心里这些日子一直不轻松。不瞒你说,昌盛书记,于成龙跟我个人关系一直不错,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但我坚持要依法处理此事,又不是冲着个人关系去的,更不是冲着你昌盛书记去的,这件案子……咳!”
他假装咳嗽一声,顿了一下。
“你让我怎么说?怎么表态是好?”
“肖秘书道,这是他半年多来为数不多地叫肖子鑫的官职,“我来找你,按说是真不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