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子鑫在昌盛书记办公室遭受到的尴尬,要说心里不恨,那是假的,一个堂堂市委秘书长,面对昌盛书记一再强装笑脸,是因为对方也是跟他一样的级别,尽管一再做出姿态,然而却是为了他本不该送,他更不该收的十万块钱,最终对方毫不留情,弄出这么个场面。
虽然两个人并没有多话,都没有多说什么,但是无疑,这暗示着日后两个人关系的微妙,说险恶也不为过,昌盛书记显然是跟肖子鑫掰脸了。
回到办公室,好几个人在等他,打开门,那些人跟进去。
肖子鑫也只好收拾心情,集中精力解决工作问题。
心里,却不时浮现刚才楼上的一幕。
过了一会儿,该处理的事和人都差不多打发了,办公室里重新剩下了他一个人。
肖子鑫站了起来,慢慢走到窗前,从市委大楼眺望世纪广场,只见高大的广场标志在绿荫丛中肃穆庄严,阳光下的琉璃瓦耀眼生辉。大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如潮,一些新建的大楼鳞次栉比。
肖子鑫的情绪又烦躁起来,他想到自己又可能钻进死胡同。
工作的压力,生活的牵挂,每天都-会遇到不高兴的事,只好自己往宽了想,这时他忽然想起姜兰花,不知道司机小王是否已经接她在路上了,回身坐在椅子上,打开一份秘书刚送来的文件,是省里有关扫黄打非的会议精神,还有一份有关土地的文件看起来。
看不下去,精神都是老精神,打法也是老打法,无非是领导重视,专项整治……
他的心思在姜兰花身上。两个孩子转学的事,他没时间去头道岗村,何况自己总跑头道岗也不好,就想把她接县里来当面说一下这事。
电话响了。是司机小王打来的。
“肖秘书长,我到地方了,没看见人呀?”
“你在哪?”
“就在上次咱们停车的地方呀?”
“你再等一会儿,估计她就快下来了。”
“好,肖秘书长,不是我着急呀,我是怕你着急,给你打个电话先。”
“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肖子鑫马上又拿起按了一串号码,给姜兰花打了过去,看看表,2:40分了,他估计姜兰花要出门的话可能在家安排一下,还要打扮一下,电话一通,他问:“你怎么还没下山啊,我司机在下面等你半天了。”
这口气,听上去就是多年的老熟人,不,老相好的语气,没有客套,只说真话。跟他第一次和第二次去头道岗村见姜兰花时的说话口气已经完全不同,多了自信,少了心虚。
姜兰花在电话里说:“我马上就下去,要上市里,我得收拾一下呀!”
她的语气同样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不那样尖刻,不那么任性了,甚至还有几分少女时代对他说话的那种撒娇意思,有些东西感觉上似乎又不知不觉回到了十几年前的某个日子。又说了几句,肖子鑫放下了电话。
……
姜兰花匆匆忙忙从山上下来了,她隔老远就看到了肖子鑫的小汽车停在山下拐弯的地方,小跑几步到了跟前,司机小王帮她打开后车门,她一低头笑笑就钻进去了。
“谢谢啊!”她说。
“没事儿,呵呵。”小王也笑笑,上了车,给上油门,小车就顺着山坡往下开走了。
从头道岗村到县城,40多里,再从县城到市里又有一百多里,要是路好也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跑到了,可是头道岗村到乡级公路那一段不太好走,坑坑洼洼,左右摇晃,上了乡级公路,夏天刚刚修好的乡乡通工程水泥路面,就好走多了,只是窄点,弯也多,还是跑不起来,不过速度毕竟快多了,也平稳多了。
小王开着车,不时偷偷飞快地瞥一眼后视镜……
他心里来时就很疑惑,肖秘书长跟他说,让他到头道岗村接个人,让他接回来后直接拉到市委宾馆去就行了,把他在宾馆的房门钥匙交给他。
他就想,接谁呀?
以前肖秘书长说过头道岗有亲属,也拉他来过两次,可是一直看见姜兰花下山,他才解开心中的疑惑。哦!是这个女的呀?新的疑惑随后又来了,这么年轻?好像比肖秘书长小多了啊?
仔细端详几眼,心中一惊,怎么有点儿面熟啊?
好像在哪里见过而且印象挺深,他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上次大雨中领着俩孩子冷不丁冲出来截他车的那个女人吗?还有后来在人参节展览空酒瓶那次……
也是她呀!虽然这女人手脸有点儿黑黑的粗糙村色,但还挺漂亮的……
通过后视镜,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她不像是肖秘书长的亲属?
情人!
司机小王看姜兰花也不敢多看,怕姜什么对他不利的话,就不看,就少看,可140多里路,还是忍不住偶尔会飞快地瞟她一眼。这女人到底跟肖秘书长什么关系呀?
小王糊涂了。姜兰花坐在后边也不说话,眼睛看着窗外飞快闪过的群山,森林,心里不知不觉感到心酸了,又幸福,脑子里也慢慢闪现出一幕幕早已模糊了的记忆……
有谁能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肖子鑫当了市委秘书长却还没有忘记她姜兰花?
又有谁能想到,当年她遭的是怎样的罪,吃的是怎样的苦啊?
现在肖子鑫不避嫌,派车来接她,一心一意要帮助她和孩子。
姜兰花心里真是有些甜蜜,又有点儿酸楚,如同踢翻了五味瓶……
……
姜兰花心里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