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滨江市,雨过天晴,好象被水泼过一般,空气清新爽人。
柳雅致驱车先来到市公安局。她想把自己新的采访计划跟刘海洋说一下。她有一个想法,能否合适的时候采访一下程贵阳?她被自己这个大胆得近乎荒唐的想法吓了一跳,不是得寸进尺?
女人的天性?还是记者的本能?两天前还愄之如虎的“刘支队”,刚刚接受了自己,却又提出这样的“要求”,她知道那是根本不可能答应的。
法律规定,未决犯罪嫌疑人不得与外界人士有任何接触,采访当然更不行!噢,真是异想天开呀?她笑。可是,不试一下怎么就知道行不通?这段时间,无论什么时候,她相信只要在公安局内,她随时随地都能找到要找的人。
“怎么样,记者?”
在大门口停车,柳雅致把证件和通行证交给武警验看的时候,正好看见刘海洋支队长的车停在自己后面,进入后,一下车,支队长就问。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昨天下午的沉重与抑郁,看上去精神饱满,嘴里仍叼着一根烟。
“我想我已有了足够的兴趣和信心把案子和程贵阳这个人放在一起来采访。”柳雅致回答。心里为自己在家里的表现暗暗得意和好笑。“昨天你没问,我也没说,可还是忍不住,来跟支队长汇报一下。方便的时候,希望给我安排一个机会。当然不是现在。是你认为可以的时候。”
“感觉不错?”
“真的有点意思,这样的人很少有,深入采访也就变得更有意义,还请您支持。”
支队长站在她对面认真地看着她,未置可否。
半晌,他慢吞吞地说:
“机会是有的。现在不行。困难重重,非常时期,我能把那个本子交给你看,我的态度已经包括在里面。跟你透露一个消息,明天我们准备举行一个新闻发布会,你来。”
“那么,从明天开始?”
柳雅致理解地点点头,内心世界充满阳光和惬意。
随后道声再见,上车而去。
支队长则转身上楼。
******************破案过程潜伏着许多机遇和意外。什么事情没有意外呢?
许多时候,看似做了许多无用功,比如调查、走访、搜查、审讯等等,有的收获明显,有的毫无意义,还有怎么也推不动的时候。
这就造成了指挥员、侦查员高兴或急躁的种种情绪,然而,一旦机遇来了,意外——从未想到的变化随之而来。就是这样。往日看上去令人沮丧的无用功,如今说不定都成了推进这个“意外”出现不可预见的小小因素。不然的话,哪里来的意外。
一切也就随之迎刃而解。
刘海洋眼下就面临着这样的兴奋和豁然贯通之神气。
一天前,赵小鬼儿被抓回来了,只是没有任何人知道而已。他派出的追捕组一路追踪,马不停蹄,一直追到贵州,整整半个月。
赵小鬼儿还是没跑了,省厅专家组和滨江市公安局有能人,支队长的确也不白给,到底是给抓回来了。本来这事对程贵阳打击不大,他自己都在人家手里,早晚也是死,还管得了或者说在乎不在乎同伙的落网么?
可是,如果事情不是警方分析判断的那样,也非赵小鬼儿逃跑所造成的假象——即他的同伙里根本就不包括这个人,而这个人的确又是他的战友和朋友,听着赵小鬼儿被一遍遍审讯的消息,无论怎样辩解,警方也不相信他的话,这时候,始作俑者程贵阳是否还会无动于衷呢?
巨大的困惑和威胁这时候开始在他心中产生,事实上,张铁山今天审讯未成,却发现他的情绪变化异常,正是缘于此。这种压力并非来自专案组的审讯,而是发自其内心深处。
事情就是这样。
程贵阳能忍受张铁山等三个小组对他的一次又一次审讯,无论硬的软的,都挻过来了,可他好像无法忍受赵小鬼儿在那边跟审他的人一再强调没他的事,他根本就没参加市委书记灭门案。却拿不出证据证明“没他的事”,也不肯说出他为什么跑,为什么灭门案发生后他立即逃之夭夭,跑得无影无踪。
这,程贵阳就受不了。
一般而言,具有悔恨心理的犯罪嫌疑人,归案经过教育之后,其犯罪心理在一定条件下可能实现良性转化,进行自我悔悟,认罪服法;也可能采取抗拒态度,或者把交代罪行作为早日出监、继续犯罪的方式。
可是,从赵小鬼儿身上反应出来的既不是前者的转化、悔罪和服法,也不是后者的抗拒,而是根本就不承认自己参与了警方正在全力以赴侦破的这起惊天大案。
张铁山当然不信。运用犯罪嫌疑人历史上的“闪光点”,希望唤起其对当兵历史的记忆、对人生的留恋和对新生活的向往,以便激发其争取光明前途的信心。
因为专案组认为他是从犯,罪责相对程贵阳轻,有打开突破口,让他说出事实真相的可能性。因为他被抓,他老婆孩子不知也从什么地方回来了,刘海洋又运用亲属接见、通信,进行教育规劝,增进其对亲人的怀念。
还有,选择一二个能够主动坦白、立功赎罪、服刑期间表现好而重返社会,建立了美好家庭的典型事例,进行政策和前途教育,让他意识到,只要老老实实交待问题,认罪服法,就有获得新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