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将确实是位青年才俊,思路清晰言语犀利:崔家镇守大晋西北国门,不容有失。太子的意思也是拉拢为上,轻易不要得罪,所以他觉得此事太子纵然目的不纯,但也是为人利用,而能偷得太子案前机密的幕后黑手又怎容小觑?
乔浈当然知道这位“幕后黑手”姓甚名谁——除了京城里悠然摇扇自成一派的谭大能不做第二人想。他一摆手,自有心腹带了副将下去,又冲着乔睿做了个手势:年轻副将的光棍儿和识时务,赢得了乔浈和乔睿的些许好感,至少这个年轻人在暗部控制下不必担心遭受酷刑招待了。
贴身伺候以及传递消息的心腹亲信……一众“闲杂人等”来了又去,乔浈始终靠在椅背上默然沉思,
作为当事人和当事人亲密家属的崔珩、崔琰一直在座陪听,眼见国师静坐老半天,崔珩轻轻戳了妹妹一下,还撇了下嘴,“劝劝他呗——他显然心事太重了。”
崔琰眉角一挑,轻声道:“二哥这话好没道理,小浈浈若是心事不重,连埋地里的机会都未必有。”
崔珩摇头晃脑装模作样地伤感道:“妹大不由哥啊。”
崔琰在二哥的好胳膊上轻捏了一把,才起身走到乔浈跟前,“愁什么呢?”
乔浈这回是真的忧虑上了:虽然在来西北的路上,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眼下整个事态进展也不出他所料,但二舅哥一只左臂算是废了一半,他必须有所表示。
可是要命的是,那年轻副将泄露机密的对象是……太子。如果是其他的皇子,毫无疑问,这副将定罪容易死得干脆,但涉及太子这位国之储贰,整个事情处置起来就微妙得很了。
面对妻子的问话,乔浈不得不答,“发愁我该怎么办。”
也不避讳亲哥,崔琰搂着丈夫的脖子,没心没肺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为了转移他注意力还特别说道,“哎,刚才那青年才俊手腕上那银光熠熠的手铐,我瞧着真不错,光琢磨戴在你手上是什么样子,我就很兴奋啦。”
乔浈眼睛一亮,“嗯,想象一下你替我戴上的样子,我也很兴奋……”
崔珩被这一番男女混合双打成功击沉,他迅速起身尿遁了。连带着四角儿站着的丫头们跟着也一溜烟儿地去了外间待命。
屋里只剩夫妻两个,崔琰才道:“你也太小心了。”
最初,乔浈先斩后奏三板斧拿下崔琰,这种半引诱半强迫的手段惹得崔家颇为不快,看在这女婿出身不赖,真心喜欢自家闺女,又肯拿出诚意、放低身价,这婚事崔逸还是痛快认了,如今女婿更是得了崔家两位公子伤重的消息,第一时间便带着崔琰和大宝赶到西北,之后处事又十分公正,并不隐瞒,也无大事化小之意,于是整个崔家对这位国师女婿的好感蹭蹭狂涨——凭着这股亲近劲儿,其实只要乔浈没有一味护着太子,能替崔家出气,并保证下不为例,崔家便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听过妻子的解释,乔浈笑了,这笑容从眼里直达心底。从一开始他就很喜欢人情味儿浓厚的崔家,作为一个几乎六亲不认孤独了两辈子的男人,对爱情家庭的渴望可是远超常人。
乔浈把横坐在他腿上的老婆搂得更紧,坦诚道:“我这心头惴惴呀,二哥是你的命,我再清楚不过了。”
崔珩哼了一声,“我二哥哪里会分不清自己人和外人?他跟我说,刚挨刀子的时候心里是很别扭,后来觉得此事能震慑群小,还能换得好处,不算白吃苦头……你看他如今神情状态哪里不对?”
国师其实也会撒娇,“我猜,就是因为你回来了,你二哥才哪里都很对……”
“酸死了,人家这么稀罕你,”崔琰亲了丈夫一口,又捶了丈夫一下,“二哥待你已经很好啦,知足吧。”
固然乔浈满腹心事,也在两口子亲来摸去地逗闹中化解不少,不过他依然不太放心,特地寻求熟悉崔家更了解崔琰的“高参”援助。
正跟崔珩“甥舅天然亲”的大宝,忽然被亲爹用母亲换走。老老实实窝在父亲怀里,大宝问道:“爹,有事?”
“跟你聊聊。”
父子聊天的场所就定在了白石砌成的热水浴池里。大宝狗刨着游向乔浈,享受了个囫囵擦洗,望着水汽氤氲之下面目远比平时柔和的父亲,轻声道:“爹,可是为如何跟母亲、二舅交代头疼?”他心里却在抱怨,老爹,你搓澡手法好业余……
乔浈承认了,“你跟你二舅,总比我跟他要熟。”
京城里,也有这样一对父子在聊天。
太子显然情绪不佳,“父皇,儿臣终于知道这个位子有多艰难了。”
吃一堑长一智,儿子一直太得意,总是顺风顺水对他并没什么好处。皇帝如此自我安慰良久,依然难抑心头火气,“多留心你身边的人。”
太子一拜到底,“儿臣再不会小瞧任何人。”
与此同时,在与皇宫隔不了多远的一个四处皆有暗卫牢牢守卫的院子里,谭燕摸了摸亲生儿子的额头,微笑着悄声道:“看为父如何让他们付出代价。”
三日后,皇帝与乔浈几乎同时收到消息:东平来犯,措手不及之下东军损失两艘大战船……
作者有话要说:病了三天……咳咳,超负荷工作小一个月的结果就是这个……提醒姑娘们一定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