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君扬低头逗那孩子玩,漫不经心地说道:“大姐,你现在就要给幸儿挑媳妇了,这也太早了些了。”
“阿策,你少要装傻。”封太后横他一眼,嗔道,“我是想给幸儿挑个舅妈。”
封君扬闻言浅浅一笑,却是轻声道:“可我只想娶贺家女。”
瞧他这般,封太后不禁有些心疼,伸手过去轻轻地拍了拍弟弟的手臂:“你这孩子,性子就是倔。”她停了停,却似忽地想到了什么,又抬眼去看封君扬,问道:“我听人说你上次去青州的时候曾先去太行山看了一个姑娘,她可是早前你曾和大姐提过的,想要娶的那位姑娘。”
封君扬沉默片刻,这才答道:“是。”
封太后不觉來了精神,似笑非笑地看着弟弟,道:“要不说你们男人啊!说好听了是多情,说难听了其实就是三心二意,又贪心,瞧着喜欢的恨不得都收在身边,你既然非贺家女不娶,怎的又惦记着别的姑娘,你到底想怎样,咱们又不是那些商家,可以给你弄两个平妻。”
封君扬却是失笑,道:“大姐,我哪里有你说的那般不堪了。”
封太后也笑了笑,追问道:“那你和大姐说句实话,你到底喜欢哪个。”
封君扬微微垂目,淡淡说道:“喜欢哪个又有什么关系,咱们这样的出身,婚姻早和男女情爱不相干了,娶个妻子回來,能做到相敬如宾,举案齐眉,那便已是造化。”
“怎么沒有关系。”封太后眉梢轻挑,说道:“以前咱们是自己不能做主,现在既能做得主了,便是随心所欲一次也沒什么,你若真喜欢那个山里的姑娘,就把她接到盛都來,大姐想法给她假造个身份,叫你能明媒正娶了她。”
封君扬抬眼看向封太后,默了片刻,这才轻声说道:“大姐,你可听过这句话,近者为因,远者为缘,若是这般论來,我与贺家女便是有因,与那个姑娘却是有缘。”
封太后眉头轻皱,似是有些不理解弟弟的话,问道:“有缘岂不是更好。”
“虽有缘,却是无份。”封君扬不由苦笑:“大姐,莫再提她了,她已是对我无意,心里有了别人。”
封太后不禁愕然,半晌说不出话來,直到孩子突然哭了起來,她这才忙把儿子从榻上抱入怀中,一面轻轻椅着哄着,一面劝封君扬道:“大丈夫何患无妻,她若无情,你便休。”
封君扬浅笑着点头,想了一想,又道:“大姐,青州之变的消息很快就要传到朝中,到时我会说郑纶是弑主自立,将其定为叛逆,率军讨伐。”
封太后微微一惊,一时顾不上怀中哭闹的孩子,只看向封君扬,问道:“这般岂不是真的要把郑纶推出去,如此一來,你在江北几年经营,全都白费了。”
“白费就白费。”封君扬沉声道:“只有推他出去做靶,咱们才能往宜平对面慢慢屯兵,以待后用。”
永宁四年十一月,郑纶杀薛盛英占青州自立的消息传到盛都,封君扬上表怒斥郑纶,言此不忠不义之徒,天下人均可诛之,并向朝廷请战,愿亲带大军北上讨伐郑纶。
新武元年二月,郑纶抛弃封君扬的姻亲贺家,与靖阳张家结成联盟,共同对抗贺家,就在世人皆以为郑纶与张怀珉会东西合击贺泽时,五月,郑纶却悄悄带兵沿太行山西麓南下,挥军直指宜平。
与此同时,太行山第一大寨聚义寨,亦是联合南太行几大山寨,兵出太行,与郑纶大军合为一处,以迅雷之势,不待贺泽率军回救,便就攻占了宜平。
贺泽人尚在武安,接到军报后默坐半晌,这才抬头去看那心腹幕僚,问道:“宜平要不要再夺回來。”
幕僚捋须思量,却道:“这要看郑纶与封君扬是否真的已经决裂,若是真已决裂,郑纶先占着宜平也无关系,可他两人若只是做戏,他夺宜平,那就是为了封君扬而夺,万万不能容他占住宜平,否则,封君扬就有了北上之路。”
贺泽轻声嗤笑,道:“人心难料,郑纶现在对封君扬是否还忠心耿耿,别说咱们,怕是封君扬自己都拿不准了。”
宜平城,辰年独自站在南城楼的最高之处默默南望,已经足有半日光景,直到天色渐黑,她这才回过些神來,听得身后楼梯口有脚步声响起,还当是傻大來寻她回去吃饭,便就喊道:“不用上來了,我这就下去。”
那脚步停了一停,又继续往上而來,辰年有些诧异,转回身看去,却瞧见是郑纶从楼梯口上來,她不觉笑了笑,解释道:“我还当是傻大过來喊我吃饭。”
郑纶淡淡说道:“他是想要过來,正好我要上來巡视,就叫我帮着他把这话带给你。”
辰年失笑,叹道:“这懒人。”
郑纶瞧她一眼,走到窗口往外展望,口中看似随意地问道:“你在上面待了许久了,在看些什么。”
辰年也回过身去,把视线重新投向城外,微笑着答道:“什么也沒看,就是看着玩,沒想着这样简单就夺下了宜平城,总觉得有些不信,你不知当日我和崔习说要夺宜平,他有多么吃惊,谁能想到才不到一年时间,我就站在了这宜平城的城楼上。”
“崔习。”郑纶有些诧异,他与辰年合作攻城,聚义寨里挂上号的几个人物都已认识,却是从沒见过这个崔习。
辰年慢慢低下头去,轻声答道:“他原本是聚义寨的二当家,是寨子里的军师,我那些寨兵便是他给训的,他也是杨成外室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