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总是喜欢和人开玩笑。
索叔扬冲回柳姿虞的房间时,房间内一狼藉,零零碎碎的陶瓷碎片夹杂着些许的血珠。
王氏低声呜咽地蹲在地板上收拾着脚旁的陶瓷碎片,闻声抬眸,如见神灵,她颤抖着声音,扑上前扯住索叔扬蓝色袍子的一角:“三爷,你去劝劝小姐,小姐她、她、她要去保定府寻找老爷,这叫我如何是好啊!”她悲鸣呜咽地低泣着,泪水滚滚而落。
索叔扬震惊又害怕地上的血珠。
微弱的日光渗进紧闭窗子的夹缝内,打在白色的纱帐上,给屋顶上描绘的白鹤添了几许生气。折叠成四角方形的碎花被褥中间稍许的凹陷,夜奴明显是侧躺在被褥上沉思了良久,这房间内唯一不同的就是打开的衣柜内空荡荡的。
“虞儿,你怎么可以这么任性。”索叔扬气恼地咒骂着,他拔腿就往门外跑去,她偷偷地离开了,就这样不顾及他的感受,毅然地前去保定府寻找骠骑将军柳展骑吗?她这样做的后果无非是枉搭上一条性命罢了。
傍晚日落西山,寒冬的气候本就寒冷,少了这阳光的照耀,这气温明显下降得很快。
饥肠辘辘的夜奴顶着寒风的阻塞艰难的前进着,她去保定府的原因不是因为柳展骑,而是她接到日辰的飞鸽传书,纸条上清清楚楚地写着阁主在保定府遇难,命她即可启程前去营救。
夜奴又渴又饿,只要事关阁主,那么就一定会令她方寸大乱,连必要的干粮她都忘记带了,何况是水壶。
崎岖的山路旁密林围绕,一缕炊烟随风散播,清香四溢。
夜奴闻香而去,在茂密的丛林内居然屹立着一座不大不小的四合院,夜奴目光透过紧闭的窄窄木门缝隙,不大不小的庭院内三四位孩童忙着收拾着晒在院子里的稻谷,一位身型较为瘦小的老头安详地倚靠在竹制的躺椅上,随着躺椅四肢的摇摆,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响。
夜奴不慎被沙弥了眼睛,她一面揉捏着眼眶,一面伸手敲门询问道:“有人吗?小女子回乡探亲,天色已晚,路经此地,还望借宿一宿。”
老头子打开窄窄的木门,花白的头发被风打得凌乱不堪,手持着一根拐杖,眼角微颤,眼帘半阖着,露出大半的眼白,他嗫嗦着嘴角,沙哑地道:“要是保定府的人就请往别处住宿去吧!我这一家子老老小小,经不起瘟疫的迫害。”他说得有些吃力,却字字清晰。
夜奴笑看着眼前面同蜡纸般褶皱不堪的老头,他看似已有八旬的高龄了,可是脑袋还算清晰明了,她伸手阻止老头关门的举动,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是保定府的人,家乡闹瘟疫,我有所不放心,所以就从京城连日赶路回乡。”夜奴担忧老头子不放心,所以又连忙补上一句:“我并不是那些为躲避瘟疫而背井离乡的难民。”
老头子正在踌躇着,一名长得也算精神的中年男子走到老头子的身旁,他伸手搀扶着老头子进屋,还不忘回头朝着夜奴喊道:”进来吧!姑娘处在深山之中不安全。”他除了说这句话后,便回头和老头子说话。
“是位姑娘,长得眉清目秀的,不像是会说谎的人。”
“你小子懂得什么?谁说姑娘就不会说谎了,我看你小子是看上人家年轻貌美,起了色心咯!”
“爹,我是您生得,我自然不敢与你打哈哈,可是我们开门收留她一夜,涂得不过是颗善心,难道你老人家忍心看着一位女儿家露宿荒郊野外吗?”
夜奴跟在他们身后,只觉得他们这两父子一唱一和,说不出的轻松愉悦,她突然止住步伐,老头子只顾着和身旁的男人聊天,居然忘记了掩饰,在他回眸一瞥之下,夜奴看清他微陷下去的眼窝中露出紧张和畏惧。她趁着眼前父子的不注意步伐往后倒退。
夜奴随着微风地吹动,些许夹杂着辣椒的辣味贯穿鼻子。
夜奴看见悬挂在墙壁上的一长串辣椒,或许是太久没有杀人了,就连警惕性也减轻了不少,脑袋内袭来一卷宛如海浪翻卷般的沉重,她踉跄地晕眩在地,模糊的视线中她看见那位中年的男子换身为火红袍服,左腰上的三朵微不起眼的黑梅印入她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