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看出了寒裳的怅然,蓝御风的眸光变得深邃,探索地直直看进她的眼底,在那里,只有漆黑的眼瞳,转瞬即逝的情绪在他还没有抓住的时候,便沉寂了下去。
“你在想什么?”蓝御风忍不住问,有些时候,当他试图探索她时,就总会迷失,那晚那个熟悉的瞳仁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浮上心头来,与夜娇娘的眸子交错重叠然后又分开渐远。
他试图用一个全新的眼神去打量这个夜娇娘,期望从她的身上发掘出一点蛛丝马迹,可是往往都是失望。比如今夜。
今夜,她一反往日的飘逸,打扮得素雅低调,甚至连眼神也低调了下来,漆黑如墨的长发规矩地束起,这倒是他没见过的。而她的眼神,时而闪烁时而又带着娇羞,却独独见不到那种冷酷和复杂。
她大概真的不是她吧!
可若说她与那个女子没有半点相似,那又为何,常常不经意间的某种流露,又让他有这种感觉?
蓝御风深深地锁着她的眼睛陷入了某种混乱的思绪中,心底深处,对于那个神秘女子的渴望,亦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出于好感。
蓝御风心中自是烦恼,而寒裳的心中却是惊心动魄。
天知道,她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将自己所有的情感紧紧地锁在心底的最深处啊!那明亮而深邃的眸子啊,在她的眼中探索,她却不能断然拒绝,只能装,装得无比纯洁,装成另外一个女人!
“我不想再在郡丞府中多留片刻了……”最终,当她觉得自己再也装不下去的时候,流露出一个哀怨而忧伤的眼神,幽幽地说,仿佛有着天大的委屈。这句话之中隐藏的含义,他不会不懂。
蓝御风微微一怔,从刚才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笑着安慰:“放心吧,郡丞不敢对你如何。”
“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寒裳轻轻抚摸了一下手中的立琴,借机垂下眸来,避开了他的目光,顿觉心中放松许多。
“嗯……”蓝御风犹豫着,似乎给不出确切的答案。
旁边的云长翎却快人快语道:“等叶朗清从总督那里回来,便可确定行程。”
“哦……”寒裳轻声应着,不再多问。话到这里,便可以了。
二人将她送回屋中,一再嘱咐她将屋门从里面栓好,寒裳巧笑着应了,与他们告辞。
屋中安静非常,寒裳轻轻走到床边坐下,放下全身的伪装,心中顿觉舒畅。躺到床上,想要好好睡一觉,可是闭上眼睛,武宗成矍铄的面容便浮现在她的眼中,让她的心无法平静。
仿佛有很重大的责任压在肩头,她必须搞清楚武宗成有何想法,尤其是对于红叶山庄和海防线的想法。
云长翎说他们的行程决定于叶朗清和武宗成的那番接触,由此可见,武宗成对于红叶山庄定然是有所企图的。到底会是什么企图呢?心中隐隐的有点不好的预感,那预感在不安的情绪中慢慢发酵,最后让寒裳坐立不安起来。
与其在此担忧,不如探上一探。突然下了决心,寒裳猛的站起身来,从随身带着的物件中隐秘之处掏出一身夜行衣来。这身夜行衣来之前并没打算用的,可是现在看来,不得不用一下了。
寒裳迅速地将夜行衣换好,走到窗前透过窗缝看了看天,此时,天上正好有朵大片的云飘过,将月亮遮了一半,忽明忽暗。
正是好时机!寒裳推开门轻轻走了出去,反手将门又仔细关好。
周围一片静谧,虽然是客房,却并没有什么客人在此居住,因为前面的歌舞正欢快。
寒裳借着月华明暗交替之时,在树影的遮挡下隐秘地潜行,动作不算快,但是却绝对的轻,轻得如一只猫。
不清楚郡丞府的结构,但是在武宗成和叶朗清离开的时候,寒裳特意记了一下他们离开的方向。
总督到来,必然是要准备最好的院落,独立而豪华。寒裳在黑暗中敏捷地攀上一棵高树,隐藏在树顶端的枝叶之中,朝着她记住的那个方向眺望。果见有个琉璃瓦铺顶的四合小院。远远看去,隐隐可见内里灯光明亮。
江炳元本人和家眷都在前院看戏,这里清幽华丽,又有人在,定然便是武宗成的住所!寒裳心中笃定,脚下步子稍稍加快了些。
本想着到那院中,贴着墙根听一听武宗成和叶朗清都在说些什么,岂知,寒裳才走了没多远,穿过迂回的亭廊时,便不得不止住了脚步。
迎面有明显的脚步声,在夜里,注意力特别集中的时候,寒裳的听觉十分的灵敏。那是三个人,三个人的脚步声,而且从脚步的轻盈程度来看,三人的武功都不弱!
寒裳不敢再往前走,转眼看见亭廊外面种着大片的花草,花丛中间有两座假山,便快走两步一闪身隐进了假山与假山交错的空隙之中。
堪堪的隐藏好了身体,那三人便拐了个弯走近了来,熟悉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仿佛海浪冲击着寒裳的心。本是想去探听点什么,却不想半路里就碰上了。
那隐约的半袂白色衣角必然就是云长翎了,不看他的脸,光听声音,也很好听。只听他率先开口问:“朗清,总督大人说的话,你可考虑好了?”
叶朗清沉默了片刻,声音之中透着郑重,回答:“这件事我做不了主,必得禀报了我爹才行。”
“又是禀报你爹!”蓝御风的声音中透着与一贯作风不同的隐隐激动,“我说朗清,你好歹也是红叶山庄未来的继承人,难道竟不能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