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予漓站在高处之上,轻轻闭上了眼眸,阿若的这一声长啸,让他的心淡淡地漫开疼意。
他的耳边仿佛荡开了一些曲调,你的美,绽放在心房,你的血,蔓延在坟穴,高低起伏的折子音,唱着最为感伤的曲子。
唉,自古唯有殉情,才是在最悲伤的时候,绽放出的最美好的阳春三音。
晋若殇的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她抬起脚步,一步一步地挪向晋国公夫人柔软的身子,娘亲,还是舍她去了。
丢下她这个女儿,再也回不来了,爹,娘,黄泉路上,是那么冷啊,是那么的孤独啊,她该要怎么办。
在仇人的面前,她并不想要掉下泪来,但是啊,那泪珠子跟着断了线的雨珠似的,怎么也停不下来。
那漫在黑色棺木上头的血迹,是那样的触目惊心,她颤抖着扶起晋国公夫人的身子,娘亲啊,这样美丽的容颜上头,盛开着一朵妖娆的殇花,有血迹顺着饱满的额头划过了脸颊,白玉的面容上,带着的,竟然是静静地微笑。
辗转了年华,却还是孑留一人,再美的容颜,再繁华的身份,到头来,不过是她怀里的这一个已经没了气息的躯壳。
齐天毅看着晋若殇面如死灰的模样,正准备踏前去,晋若殇便就抬起了眼,那眼里,化成了一块一块水上的浮冰,看得他一愣,再不敢妄自踏前一步。
如果他齐天毅没有听错的话,刚刚晋若殇是开口说了话了,那声音许久没发出,竟然让人如临梦境一样。
晋若殇的喉咙现在火辣辣的疼,娘啊娘,若能够倒回到相遇的那一刻,可会后悔相见呢?她抱着晋国公夫人的脸,挽了淡绿色的袖口,将那鲜红的血迹轻轻擦拭着,却生怕撞到了那一方明显的伤口。
满目河山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九天外,银光映湿了她一汪秋水的婉约,堆积在天际边缘的雨,终是落下来了,洋洋洒洒地将这一方雅净地院子打湿,使得那黑色的棺木更让人觉得如染悲悯。
一寸绘有白梅花瓣的油纸伞遮过了晋若殇湿润的发,将漫天的雨水珠子隔绝在外头,只留了顺着伞沿滴了下来,使得面前的这一双绣着龙纹刺绣的黑靴也浸上了透明的水滴,晋若殇冷冷一笑。
颤抖着扶着晋国公夫人的身子站起来,她本来就比较柔弱,如今扶得已然绝了气息的晋国公夫人,更让她的身板承受不起,她冷冷地扫了一眼面前的这个男子,就是因为他,就是他。
手指一抬,将齐天毅手心里头的纸伞打落在地界上头,噼啪一声,如同一声断弦之音,晋若殇此刻看起来,分外的冷,原本性子温婉的女子,一朝亲眼目睹自己的爹娘惨死当场,怎能不心生癫狂。
雨滴披头盖脸的咂了下来,溅起无数的水花,一身淡淡光华的即墨予漓看着那瘦弱的晋若殇,即使是心中生冷,雨湿黑发,依旧高挺着脊梁不肯屈服,他的脚边是绽开了的水珠子,却没能有一滴能够将他的身子打湿。
阿若啊阿若,就算是踏上了轮生台,坚强的性子却从来没有变化过,只是,于唯今看起来,不知是好还是坏。
原本阿若将齐天毅递过来的油纸伞打翻在地的时候,他就想踏出去的,但却硬生生给忍住了,父君一再地提起,你想害死她么?这六个字,砸在他的耳边,容不得他有一点的疏忽,所以,他只得在一旁高高地观看。
眼看着那一身被雨水湿了衣衫的阿若在他的瞳孔里头消失,他的脚尖一点,落下房来,齐天毅丝毫没有发现即墨予漓的身影,就连一旁的带刀侍卫也没有发现,月白的衣衫轻舞飞扬,却半分没有湿意。
“有些事情,后悔可是已经晚了。”冷冷的声音扩散在齐天毅的耳边,即墨予漓背着双手的模样,看上去极其的冷淡,于凡尘外人来讲,他便就是这样一副冷淡孤寂的面容,既不靠近,也不走远。
齐天毅愣愣地回过去,就只能看到有一些白光笼罩着面前的人身上,他没来由的一惊,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为何他竟然一点也没有发现其踪迹。
而且,他竟然知晓他现在的心思,当真是太诡异了,但齐天毅毕竟是当了这么些年的君王,神色很快就镇静了下来,“你,是谁。”
即墨予漓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有作声,白色的袖子一甩,跟着晋若殇的步子就步了过去,凡尘的君王,手中铁血,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只不过,与虎谋皮,最终得到的,并不是最想要的。
四月的春季,使得周遭的景色都变了模样,万物复苏,但在那白绫高挂的灵堂上头再挪不开身,飘飘荡荡地在堂外头不断起伏,就算是碧绿的风景美如画,也抵不过站在灵堂上头,那浑身上下全是素雅白色的人儿。
国殇之期,就连齐天毅也换作了一身的白袍,在其他的官员眼里头,他体恤臣工,心生怜悯,但压根那灵堂上的主事人,却根本没打算理睬他,只冷淡淡地将手心里头的黄色冥纸扔进了火盆子里。
火舌迅速张开怀抱将冥纸卷进了腹内,黑色的纸张碎片一点一点随着火舌带起的阴风,飞荡在九天之上。
晋若殇娇俏的面容被火光照亮,闪闪烁烁地,更衬得那阴沉的表情如鬼魅一般,齐天毅立在她的身后,却觉得她的气势无比的强大,特别是那浑身上下泛起来的戾气,让他生生踏不出一步。
“你,不是要我入宫为妃么。”晋若殇将手心里的冥纸整个扔进了火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