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里,因着要去青浅,殇若便收拾了些细软被裹。
木头雕花的床头搁置的是那一身浅红色的衫衣,殇若微微叹了口气,这身衫衣虽说是白镜真人领着初尘给她裁剪的,但是,这一抹浅显的红,只会勾起她淡淡的情伤。
白如玉的那一身浅红,终成了她心口上面那永无法抹去的影子,无论在哪里,都如影随行,扯起那微微的疼意。
“阿若。”师父的声音在门外轻缓地响起来,如在寒风中起伏的冷香般,在空谷里静静飘远,只留了一丝浅浅的香气影子。
“师父。”殇若拉开门,门外的人影,背立双手,只那一弯暗色的衣角随风摆动,吹散了周遭的冷气。
“今日是光邑城的灯会节,要去青浅必得要过城门,为师想着今日就起程,也好顺道带着你凑凑热闹。”
灯会?她来光邑城前后不过几月的光景,那日只想着找到白镜真人让她下去幽冥鬼府,一直没有机会好好走走光邑城。而今,她心心念念的师父却要带着她逛光邑城的灯会节。
听初尘说,那些灯是流漓瓦做的,十分的悦目,所以才被光邑的百姓称作为流漓灯。谁会为谁做一盏悦目的光灯,谁又会为谁遮一世的流漓呢?
殇若瞧着走在她前面的师父,背影颀长,在院子里的烛火下,拉扯着地面那扑朔迷离的影子。
她就站在那抹暗色的影子里面,让那影子将她的整个身子都揽了进去。呵,她如今也只能拥有师父的暗色的影子了。
“师父,灯会是个什么样子的呢?”她从来,从来没有见到过灯会是什么样子的,她从记事起就在不停的逃,每每有人见到她穿着破烂经过,就会用棒子追着她打。所以,她只能躲在墙脚或者是枯木林子里。
师父的那番话,将她从泥泞里拉了起来,使她黑暗的世界照进来一束的耀眼的天光,而师父那俊雅的身影还同她离的那么近。
师父,她的眼眸中染上了淡淡的光彩,笼了月色的朦胧。
“光邑城的灯会一年的年终才举行一次,绵长的街道边挂着数不尽的流漓灯盏,十分的热闹。”师父的脸上也带上了一丝的喜色。使得刺骨的寒风也染了一层倦怠的暖意。
她加快了一些步伐,连着心绪也笼了向往的光华来,热闹的地方,不会再看到累累的伤痕,不会再看到了……
光邑城是夏王朝的中心城池,她想着这应该是归着夏王履癸管辖,夏王……她是有好久没有出过师父的府上了,每日只是待在府上修习剑法。她舍不得,舍不得离开师父的身边,离开,是要她花尽全部的力气。
她的双足踏上了光邑城的路子上,光邑城,相较于落月居的村子,长了好几丈呢,可以容得下好几个村子大小了。
人们穿着形形色 色的衫衣,手心的流漓花灯闪着耀眼的光彩,照在人的面上,是一层浅色的光亮,十分的好看。
路边摆着一些人的面谱的摊子,她凑上去看,五彩斑斓,看得眼都忙不过来。还有摆了青铜铁器物什的小摊子在路边,黑绿黑绿,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她一路扫过去,搭了木头棚子的摊子上,立了些木头桌椅子,老远就能闻到从摊子里散发出的秫酒清香。
流漓灯的摊子尤其的多,这一路走过去,就能看到好几个摆着的流漓盏灯的摊子。那流漓灯挂在摊头上,照亮了泼墨般的夜空。
“两位客官如此的般配,买两盏流漓灯回去吧,保管放在院子里都满堂透亮呢。”她和师父路过那摊子时,还有卖流漓灯的老板出口招揽生意。
师父从衣袖里摸了两块贝壳状的银钱出来,那摊子的老板眉眼笑开了花,麻利地递了两盏流漓灯交给师父。
师父微微一笑,递了一盏交到她的手中。那笑容,配着师父身后那隐隐泛着的流漓灯的光亮,仿如天仙一般。
“师父……”她接过来,满心的欣喜,殇若总归还是性子清秀,又因为年纪尚轻,骨子里透着小女儿家的心境。
“为师想着这流漓灯你也是可能没有见过,一些小物什,师父也只有这个能拿得出手来给你了。”师父暗色的袍子轻快地扬起来,还时不时地和她浅绿色的衣摆轻轻触碰,她垂着头。
那氤氲在眼眸边的珠泪脱了眼皮的束缚,划破寒风的阻碍,直直地跌落在地面上,流漓灯闪耀出来的光线,耀了她的眼,迷了她的心,只把那朦胧之姿留在了眼波的周围,不肯离她而去。
“阿若,为师从来没有一个弟子,所以,有时候还会顾不到你。这次去青浅,虽说是你央求为师带着你去,但是为师细细一想来,把你一人留在府里,总归还是会顾不到。”师父那清明的声线,在她的耳旁边缓缓地化开了一道温和的气流。
“师父,殇若明白。师父能带着殇若一起去青浅,对于殇若来说,师父已经是很疼爱殇若的了呢。”
她胡乱地抹掉浸染在眼角边的珠泪,朝着师父微微眯起了眼,只留了一弯浅浅的笑意在嘴角边缘。
“傻丫头。”为师抬手揉揉她散着的前额碎发,这样轻柔的触碰在她的身上子漫延来开,就像是寒冬里燃起来的那一堆耀眼的火堆,迷离了她的心绪。
她仰起头来,映进眼眸深处的,是师父面皮上的流漓光彩,柔和而又带着一丝丝浅藏的温暖。
流漓灯下,是师父倾城的容颜,是她永远也不想忘记的光彩。
而这一次,行走世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