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玉虽说不常在宋府前院走动,却也大致知道全府景致最漂亮、造价最高的时景园的方位,据说当年建造这个几乎占据宋府五分之一土地的园子的时候还是因为打算要接待微服私访的当今天子,园中四季景色俱全,几乎是十步一景,一里不同气候,只是不知最后为何天子未能成行,反正园子建好之后天子并未莅临,说是临时取消南巡了,很多物品也就无需按照最高规格布置了,倒是为宋家省了一大笔钱,所以建好后园内并无逾矩之处,也就沒有封禁起來不给旁人进驻,最后倒成了让亲朋友人游玩的圣地。当下征得了宋太爷的同意,她便带着两位客人去了。
话说,宋如玉自己也很喜欢时景园,偶尔能过去看看也不错。既然猜测不到驸马的用意,就当这是夜游园子赏夜景吧!
驸马跟在孩子身后走着,看她步履轻松毫无负担的样子,甚至还有赏景的雅兴,不时充当合格的小主人为他们介绍园中景致,他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何种滋味。
----真当无人认出她來,便肆无忌惮的避世过自己的小日子么?
再想想明日见到那个冒牌货以后的精彩表演,他的心情又变得有些雀跃了。
许凌霄不知道头儿的想法,只是觉得这一大一小两个人的态度颇有些微妙,于是落后三两步,装作赏景的样子,与陪同的宋五爷小小声说着话,不一会就扯到了林思贤身上。
“宋某实在惭愧,沒能照顾好林公子。”宋五爷一脸愧疚的说。
许凌霄不介意的笑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许贤哥儿暂时不出现,会更安全也不一定。
宋府游船触礁,以及扬州城外有匪患的事他已经知道了,自己这一趟出行就是为了那背后的黑手。沒想到才刚展开行动,就出了这么一件事,真是让他意外连连,想着究竟是谁那么大胆居然迫不及待的接二连三的针对林思贤下手。
他也想过会不会是针对小玉的,只是这最后一桩----确实与宋玉毫无关联。再联系之前查到的些微细枝末节,宋府游湖那日若不是林思贤临时上了廖府的船只,结果如何还未可知!再思及千里之外在油锅中苦苦煎熬着的林尚书,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就瘦了一圈,虽说与司徒家的亲事仍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司徒家也很义气,在林书豪下狱的时候并未背弃婚约,赢得了大部分清流以及书香府第的好感,对出狱后的林尚书不是沒有助力的,却丝毫不见那男子脸上露出喜色,反而更添忧愁。
原本需要保护的只有老母儿子,现在肩上又多了一个责任,林尚书自然不轻松。且就在婚讯出來后不久,确实有人将主意打到了司徒家身上,司徒湘的一位族兄就因为贪墨被人举报了。虽说不过是区区五百两纹银,很微不足道的一个数目,放到哪里随便糊弄说是一时疏忽或是不察,之后给长官说几句好话赔情请罪,最后填补亏空再请大家吃一顿这事也就揭过去了。可不知为何,这事愣是被闹大了,司徒家想掩盖过去都掩盖不了,最后只得舍弃这个不成气候的子弟。
许凌霄颇为同情林尚书,连番受打击的情况下还能坚持下來,心态实非常人所能及。他也想知道,在诸位王爷皇子敲打下那位谦谦如玉的君子究竟会选择哪一方……不是沒有人提林思贤的婚事,赵王齐王都有意要与林家做亲,就是宫里正得宠的丽嫔娘娘也想要将娘家妹妹说给林思贤,无奈林尚书拒绝的理由太充分了----老子正在筹办婚事,至于儿子的?等主母进门熟悉情况了再商量吧!什么?先议亲?那也得当家主母相看过人了再谈其他!
想到赵王齐王府上长史官憋闷阴郁的脸色,许凌霄突然很好奇,这林尚书究竟是借了谁的胆,居然如此硬气?要知道,各部官员不比翰林御史等真正清流,等着揪尚书的小辫子的人很多,户部尚书三年不到就换了俩,吏部这一位,软硬不吃,实在是奇葩。
“在想什么?”
子规看下属脸上一副微妙的表情,出言打断他的思绪。
此时他们已经身在时景园正屋,两人换下外袍,在丫鬟的侍候下洗漱完毕打发了闲人,总算可以坐下來歇口气了。
“在想你的用意。以及,老爷子的意思。”许凌霄懒洋洋地抻了抻胳膊,两手交叉枕在脑后,整个人挨靠在椅背上,又抻直了双腿,轻轻吁出一口气。而后视线在室内流连一圈,暗暗点头。
别看宋家不显山不露水的,室内装饰布置一点也不含糊,部分摆设还是海外珍奇,就墙角的那个一人高的大座钟,描金镶宝的,周围一圈红蓝宝石,最小的也有小指甲盖大小,粒粒璀璨夺目,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就连他家,也不过是在那个好、色、的男人正屋中有一座比之小了两圈的,偏他母亲还念念叨叨的说要将那扰人清静的玩意挪到他房里去,说是那东西吵她休息,给儿子用正好。
那个一个时辰就响一次的蛋痛玩意,除了初始的新奇,许世子可是很不待见的。偏那群狂蜂浪蝶般的女人哄着那个老色、鬼,今天要这样明天要那样的,就有打定主意想要了这西洋钟去,结果最后谁也沒占到好处,那座钟还是在那个被酒色掏空了的老男人房里。
他唇角暗暗浮起一丝讽意。
不知是哪个促狭鬼送來的玩意,送钟送终,这是嫌他爹死得不够快呢!
“若是明日我要你替我演一场戏,你可愿意。”驸马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