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眉,杏眸,墨如点漆;抿成一条线的薄唇微微向上勾着,似笑非笑般,唇线中间微微用浅红点了点,徒然多了一分艳丽。淡淡的墨线勾勒出俊挺的鼻形,三千青丝随风飘逸,仅一根碧玉簪绾着,一袭青灰色衣裳迎风飞扬,似能听到衣袂飘起的猎猎声响。数片粉色花瓣由枝头飘落,纷纷扬扬,有一片恰恰落在男子肩上,与他左手执着的一枝妖冶花枝相映成趣,平添几分成熟的妩媚,那挺拔的身姿,睥睨天下的神情,却又不失男子的俊朗和英气,端的是气宇轩然,英姿飒爽。
林思贤盯着墙上的这幅画看了足足有半刻钟,有些呆了。
而对方,似也透过薄薄一层纸,在与他默默对视。
这就是前驸马宋必安。
fēng_liú倜傥的第一美男子。
文采斐然的第一公子。
本朝第一位三元及第的状元郎。
只是简单的线条勾勒,就将这位fēng_liú才子的气质风韵画了个十全十。若是真人立于眼前,该是何等耀眼!
林思贤轻轻吸了一口气,移开视线去看画作的落款。
罗庚。作于洪武二十一年春。恰是宋必安高中状元那一年。
此人是文山书院曾经的画作先生,他若自称天下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他的画作千金难求,在世面上流传的极少,基本都被人当成藏品收藏了,属于有价无市的这么一个境地。这一副画作,是文山书院的镇院之宝,若无山长的许可,一般学子是看不到的。
林思贤有最顶层观赏这幅画作,还是看在他老爹跟山长是同窗兼同年,又有当初的一渡之恩的份上,这才特特允许了他登楼进入书院禁地。说穿了,就是当年林大老爷赶考的时候遇上了当时还只是一名穷秀才的谢山长谢芮,谢芮因为在时间上出了点点小差错,错过了自己商谈好的船家,在渡口候了两日都找不着合适的渡船载他赴京赶考,急得差点没有跳江。林老爷乘船路过得知情况,二话不说让船家捎带上他们主仆二人,又挪腾了书童的房间出来安置他们,这才没有让谢芮错过那一年的科考。最后两人双双中榜,谢芮是当科榜眼,林大老爷获得了二甲十六名,之后一个进了翰林院留京任官,一个外放由七品县官做起,一路风雨飘摇的爬到了现如今的吏部尚书高位,其中少不了一直在翰林院当差的谢大人的暗中提携。只是碍于人言,御史的火眼金睛又盯得贼拉拉的亮,两人私交甚浅,明面上几乎没有往来,朝堂上也不过点头之交。私底下嘛……
这不,林思贤不但是谢山长暗中点拨开小灶的得意门生,还借了老爹的光闯进禁地了。
林思贤又将视线移回略显张扬的人物画像上,暗暗叹了一口气。
如此意气风发的状元郎,当是国之栋梁,肱骨之臣,却因一次错误的婚姻,前程尽断。可是,那样的事情又岂是他所愿。
由人推己,想想日后若是自己金榜题名时被公主看上强嫁了……
林思贤不由打了个寒颤,只觉后背寒毛直竖,脑海里却是快速搜索了一番,想想看如今皇宫中待嫁的公主还有哪几位,品性又如何。
只是不管他如何绞尽脑汁回忆,无奈离京已久,之前又不曾对这方面的事情特特留意,脑子里浆糊一团,什么都想不起来。最后却又嗤一声笑了,暗骂自己是杞人忧天,且不说自己能不能入了公主的眼,单就自己目前一无名气二无财气三又不是特别高大英俊男子气概十足的招惹人眼,而且他退出京城社交圈子两年,估计之前只见过数面的人都不一定还记得起自己,又有何资本去吸引皇室中人的眼球?京城中俊美英气又有才多金的少年郎一抓一大把,目前书院里就有好几个呢!
遂撇撇嘴,将这一荒唐的想法抛诸脑后,又抬眸瞅瞅画像,暗暗将画中人与小玉做着对比。
脑海中渐渐浮起一张玉白小脸,俏皮中带点可爱,狡黠的眼神,蔫坏的心肠,张扬的笑容,豆芽似的小身板……
这两人,除了眉眼有七八分相似,其他哪里象嘛!脸型都不一样!小玉是杏仁脸,宋驸马是瓜子脸,气质上更是相差太远。而且,小玉说话的语音有些奇怪,像官话却又拖着尾音,也不是扬州话,与京腔又差了一截,如何都不会与这位前驸马爷扯上关系吧?
他们也只是相象而已……
林思贤松了一口气。又在阁楼里逗留了一会,寻了几本孤本翻看了一下,觉得无趣,将书搁回了书架上,而后,慢慢观赏房间里的其他书法画作。
这么一番走动下来,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他毅然转身,不紧不慢的离开了阁楼。
沐浴在暖煦阳光下的时候,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怀念小玉的唠叨,还有那淡淡的药香。也不知那家伙现在在做什么?
“阿嚏——”
宋如玉揉了揉鼻子,一旁的墨彩关心的问:“小玉你没事吧?”狼毫瞥了他一眼,继续没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斜倚在榻上,看小家伙捣药。
上午从敬慈堂回来,宋如玉就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小药房中,开始研制新药。
昨天她出门逛了一天,两次路过师叔方万唯的药铺门口,结果愣是没有见到人,只被店伙计搪塞了几句说“方大夫正忙着抽不开身,等有空了一定通知您”。她也知道这不过是对方的推脱之辞,方万唯名气大脾气更大,又岂是随随便便一个同门小弟子登门两次就能见到的。而且人家什么样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