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和胤禛两个进到西暖阁的时候胤禔已经先一步来了,胤禩也在,还有其他几个同来请安的兄弟,俩人上前请过安,胤禛便与康熙禀报起了在江南查案的情况。
康熙也没避着众人,听他说着时不时地打断问上个一两句,眉头微皱着表情有些不悦,似乎是对这两江总督的行径品性很不满,胤禛一边低声禀报一边小心观察他的神色,在该说的都说过了之后,顿了一下,犹豫片刻,又道:“不仅是这些,儿臣在江宁之时,听人议论这位两江总督大人私下里还有些愤世嫉俗,时常针砭时弊背地里抱怨似是对朝廷有诸多不满,更甚至与人喝酒作乐时一喝高了就口无遮拦,将当今世道与前朝做比,说的许多话都有对朝廷对皇上不敬之意,起初儿臣也是不信,只是后来看了一些他的诗作,倒也当真是有迹可循,皇上请看,这份册子里是儿臣摘录来的他的诗作。”
胤禛说着就将那册子呈到听了他的话而显得分外诧异的康熙的跟前。
康熙接过去就翻了起来,细细看着,脸色却是渐渐沉了下去,胤禛继续道:“儿臣听人说两江总督大人曾与人炫耀他的得意画作乡间春耕图‘日月齐辉’孝敬进了京里还被皇上挂进了寝殿里,说是连皇上也没看出其中深意,实在是讽刺至极……”
“你说什么画?!”康熙的声音提了起来,显而易见是动怒了。
“一幅乡间春耕图。”胤禛垂着眸不动声色地回道:“据说这两江总督与人吹嘘那画作为万寿寿礼托人送上了京,很得皇上喜欢就挂在西暖阁里。”
不管这范承勋是不是真的有异心,这些诗作和这幅画总是出自他的手笔,也不算是冤枉了他,所以眼见着康熙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胤禛心知这便是有人要倒霉了的前兆。
“乡间春耕图?你方才说这乡间春耕图叫什么名字?!”
“日月齐辉,日与月同在,谓之日月齐辉。”
“荒谬!”康熙将手里的册子用力甩在面前桌案上:“范承勋什么时候给朕送过这样的画?!什么日月齐辉!你到底想暗示什么?!”
胤禛连忙请罪:“皇上恕罪,儿臣也是将所查得之事据实禀报,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乡间春耕图,那边不就挂着一幅……”
也不知是哪个小阿哥嘟嚷了一声,众人包括康熙的视线同时转向了一边侧面的墙上,挂着的赫然就是半年前胤禩送呈给康熙的寿礼。
胤禩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正欲开口解释,康熙冷厉的目光已经猛地朝着他扫了过来,只一下,就让胤禩的头深垂了下去不敢争辩。
其余人交头接耳开始低声议论,康熙问胤禛:“你说的就是这幅画?”
胤禛仔细看了看那图,踟蹰了片刻,道:“儿臣也不敢十分肯定,不过看着倒是与两江总督大人与人说的画有九成像。”
康熙微眯起了眼,盯着那画看了半响,沉声问道:“这不过是一幅普通的春耕图,何来日月齐辉之意?”
“皇上明鉴,起初儿臣也不明白,不过听范承勋与人炫耀说是这幅画的响午时分的春耕图,天边悬挂的却并非被云层遮了一半的日头,而是一轮弯月,白日里却出了弯月,日月同在之说正是在此。”
众人闻言纷纷去看那图,左上角隐匿在云层之后的乍一看似乎没人会怀疑那不是太阳,但硬要将之说成是弯月,似乎却也说得通,总归这种事都是人长一张嘴,说他黑他就黑说他白他就白罢了。
一时整个殿内俱是静默无声,胤礽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康熙满两风雨欲来之色,垂下了眼暗笑。
足足半刻钟,康熙的视线再一次扫到了胤禩身上,顿了一下,声音沉得能滴出水来:“这幅画到底是哪里来的?”
胤禩一下就跪了下去,低垂着头,争辩道:“是……是儿臣自己画的,儿臣画的就是太阳,并非弯月,更没有日月同在之说,还请皇上明察!”
“朕再问你一遍,这画到底是怎么来的?”
康熙的声音很冷,语调虽然还算平缓,话语间掩饰不住的怒意却是十足,在场之人,怕是除了胤礽和胤禔这两个经历过两辈子一早就习惯了的老鬼,其他几个听了指不定心里都得颤上一颤,而被他这么一问,胤禩的显然也越发心虚起来,声音更低了一些:“是儿臣……”
康熙冷冷打断他:“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到底是怎么来的!”
“……是两江总督给儿臣的。”
所以说平日里在外头蹦跶得再高的,到了康熙面前一样是跳不起来的,康熙一句话就足够让之蔫了,看一眼康熙因为听了这话怒到极致的神情,胤礽的唇角轻轻勾了起来。
“两江总督给你的?你为何会认得两江总督?!”
“之前机缘巧合就有过一面之缘,就认识了……”
“机缘巧合?一面之缘?”康熙的声音陡然拔高:“荒谬!仅一面之缘他会将自己的得意之作送给你?!你还敢骗朕!你一个皇子结交外臣还是外放的封疆大吏你到底想做什么?!你眼里还有朕这个皇帝吗?!”
胤禩低着头嘴唇咬得死紧,却再不敢争辩。
康熙看他不答,怒火更炽,短暂的沉默过后是破口大骂:“你给朕说话!你在外头不是挺能耐的怎么到了朕面前就装哑巴是什么意思?!上一回你调任理藩院朕就已经警告过你了叫你认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少给朕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你倒是好!这会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