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伊诺竟然就这样跟着那个男人走了,留下了满屋子的荒凉。
人心,和空气一样荒凉!
“她……就这么走了?”魏临风苦笑了一下,他养了这么些年,倾注了这么多爱,当成心尖儿一样疼爱的女儿,被一个男人轻轻地一挥手就给带走了,这种经历,这种怅然若失的绞痛,这份苦不堪言的心酸,或许是每一个有女儿的父亲的必修课。
陈彩凤看了他一眼,然后搂过他的胳膊来,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其实,这个封佑宸也不错,条件没得说,对咱们诺儿也真心实意的。”
“可是他还有一个金安安呢!”若不是这小子有个未婚妻,他哪会这么纠结啊。
“人家不是说了吗?会尽快解决!再说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缘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造化,就算诺儿交个普通人做男朋友,谁能说得准就一定能终成眷属、白头偕老呢!”
魏临风幽幽地点了点头,是啊,人生总是有太多的变数,他和魏伊勋的生母不就是一个例子吗?谁能料到那个给他完美初恋的女人还没能活到三十岁呢。
“所以,儿孙自有儿孙福,就由她去吧。”陈彩凤说这话原本是要宽慰他,没想到自己竟潸然泪下了,“她能幸福固然好,如果不能,不管这孩子作到那份田地,好歹有咱们这个家一直会等着她。”
看起来心宽体胖的女人,其实也有极细腻的一面,二十年来,陈彩凤很感恩魏临风对她们母女的包容和呵护,而感谢的话,从来都无法跟自己最亲近的人说出口。
魏临风拍了拍妻子的手背,她说得没错,儿孙自有儿孙福,姑娘大了总该找个相守相伴的人,他们做父母的再珍惜再宠溺也不能跟她一辈子,他有些自嘲地笑了,“可能是咱们太古板了吧,年轻人谈情说爱而已,刚才是不是把两个孩子吓坏了?一会儿你给诺儿打个电话,不顺心就回家来,算了,还是我自己打吧!”
真的是太怕失去这个女儿了,他竟能没有原则地一忍再忍,而甘愿做一个没骨气的父亲。
陈彩凤笑了笑,“你呀,行吧,你们父女俩好好说话,我去看看勋儿!”
魏临风一愣,“勋儿怎么了?”
“没怎么,他也是担心妹妹,你也知道,他们兄妹向来亲近得很。”陈彩凤搪塞着,总觉得这几天魏伊勋怪怪的,特别是今天晚上他对封佑宸的态度就更奇怪了,这孩子都有些失控了。
转身进了魏伊勋的房间,人竟然没在。这么晚了,他应该不会再开车出去了吧。
陈彩凤回到客厅的时候,魏临风在打电话,便出门上了楼。他们住得是二十多年前的老房子,因为地段比较繁华,近两年外墙翻新粉饰过好几回,但楼房的基本格局并没改变,八楼再往上走就是天台了,很多业主自发地在上面装了一排排的晾衣架,天气好的时候,便可以上来晒晒被子。
记得她刚嫁过来的时候,或者更早,应该是她最初来给魏临风父子当保姆的时候,魏伊勋就是个性格孤僻的小男孩,一天到晚跟他爸爸也说不上两句话,吃了晚饭就常常一个人跑到天台上来看星星。
陈彩凤知道,那是孩子在想妈妈了?
她就每天带着一岁多的魏伊诺跟着他到天台上来,陪他聊天,不厌其烦地听他叙述有关他妈妈的记忆。或许,正因为她对当年那个孤寂的小男孩的关怀不疾不徐,是那种贴心的那种,他才不设防地让她成为自己的继母吧?
一个七岁多的男孩,能记住很多是事情,也会放大很多事情。比如,作为继母陈彩凤对他的好,他们母子之间的心无芥蒂,是魏临风的福气,更是陈彩凤自己的福气。
此时此刻,魏伊勋像一条受到重创的狗一样蹲坐在天台的一角,两条修长的腿张开着,要盘没盘起来,裤脚耷拉在地上蹭了很多白灰,上身是那件从健身房回来时的长袖t恤,连绵外套都没穿,他的手里拿着一支燃了半截的烟,瑟瑟地,时不时地狠命吸两口,并间歇地发出嗡嗡的抽泣声。
陈彩凤当时心都碎了,这是她的儿子,她引以为傲的男孩,竟有这么狼狈,这么心伤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他在法国的事业,或者女人,还是因为诺儿?想到诺儿,想到前几日她所担心的事情,她的心又一阵抽搐。
陈彩凤疾步走了过去,脱下自己外套搭上魏伊勋的身上。
“勋儿!”她摸了摸他凌乱的头发,轻轻地唤了他一声,怕打扰了,其实更怕走不进去他的世界。
魏伊勋迟缓地抬头,就连他的眼神都因为刚刚沉浸在那个狠绝而冰冷的梦里的缘故而迟缓了很多,他终于看清楚她了,包括她的心碎,“妈妈!”其实,他是看不到此时此刻的自己的,若是能看到,也一定会被现在的自己吓坏了吧。
魏伊勋丢掉了手里的烟蒂,捧着母亲的手,放到自己的脸庞,就像他小时候一样,仿佛这个动作能让他感受到些许的安全感,“妈妈,别怪我,求求你别怪我!我并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这样……”他喃喃着,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像个明知道做错事的孩子。
时空仿佛随着魏伊勋这凄绝的话,凝重了,穿梭了!
陈彩凤心里一紧,仿佛回到了十九年前……
记得也是在这个天台上,也是在这片明朗的夜空下面,她也是看到了魏伊勋战栗的娇小的身影,连同他眼睛里的恐惧和悲恸也与现在如出一辙,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