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城下起了微微的细雨,夏莫雪走出机场大门,抬头望着细雨连绵的天空,她没有撑伞,很久前便一直如此。
她是南方人,小时候,每逢那个江南古镇下起小雨,她总是喜欢穿着漂亮的凉鞋走在被雨水微微打湿的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任由雨水打湿高高扎起的马尾,然后哼着歌蹦蹦跳跳,连那地上的雨水弄脏了印着美丽花瓣的连衣裙都毫不在乎。
虽然每次一身狼狈的回家,母亲总会抱怨许久,她也低着头保证下次再也不这样,可是一到下雨天,她还是忍不住再犯。
江南的雨,总是温柔细长绵延的,像是初恋的滋味。
后来长大了些,每当她不愿撑伞站在雨中的时候,身旁总会有个温暖的怀抱,将自己拥着,头顶的雨也被一把撑起的伞遮住,那时的夏莫雪总是害羞的笑着缩进男友严天的怀抱,甜蜜而幸福。
现在的夏莫雪虽然变了不少,但是这个习惯,却一直保留下来。
回头望了望机场上方那大大的a城两个字,夏莫雪并没有觉得多么亲切,其实,对于a城,她很陌生。
除了学生时代的毕业旅行,和后来回国看父母经过a城外,她从未踏上这片土地,对于这个车水马龙的都市,她只是个匆匆过客。
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夏莫雪顿时觉得心中莫名的压抑缓解不少,刚刚在飞机上,蓦然而生的压迫感,让她一直觉得十分不舒服,但是却又说不上缘由。
她像一个晚归的倦客,在一场京华中如临梦中,半梦半醒之间,似乎有一双熟悉的眼睛就在眼前。
但是醒来后,却发现身边什么也没有。
晃了晃脑袋,夏莫雪伸手拦住一辆出租,“师傅,去a城南站。”
其实,如果她只要在飞机上稍微注意,就会发现有个人的视线在看到她的时候便再也没有移开目光。
而他手中是一本时尚杂志,翻开的哪一页,正好印着夏莫雪在法国出席一场时装发布会的照片。
如果,她在飞机上能发现这个,或许便没有了后面的许多事,当然,即使有这样的如果,以后的事也没有人能说的准。
毕竟,有些人,是注定要相逢的。
上车后,她给蒂娜发了一条到了的短信,报了个平安。
刚刚放下手机没多久,蒂娜就回复了。夏莫雪忍不住心中一阵感动。
眼下法国还是深夜,可是蒂娜还是一直在等着自己的这条报平安的短信。
收起手机,夏莫雪不禁望着窗外飞速而过的a城风景,很陌生,但却也看了几次。
每次回杭州,这条路都是必经之路。
对于飞机,她有种莫名的反感,从法国回来时逼不得已必须要坐飞机,其他的旅程她总是选择其他的方式,比如回杭州,她便宁愿麻烦的再到a城南站去坐高铁。
这一路的风景,是她独有的。
那高高的云空,总是让人蓦然生畏,而空中除了白云蓝天,再无其它。
至于为什么要选择a城这个中转站,她也说不上来,也许是因为肖菲菲在这里。
但是那么几次的回国经过a城,她却并未多作停留过,更别说和肖菲菲见上一面。
a城到杭州的路途,即使周遭的风景变了又变,但是对于她,依旧是熟悉的。
仿佛,无论隔了多久,变化了多少,这段路程,都是那样的一如当初。
下了高铁,在出站口,夏莫雪便看到了等候的父母,微笑的走向他们,然后放下行李抱住母亲。
向玉卿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个撒娇似的怀抱拥住,耳边响起那思念已久的女儿的声音,“妈。”
呆愣几秒,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柔声说道:“回家了就好。”
这一刻,夏莫雪鼻间有些酸酸的,突然想在母亲的怀中狠狠的大哭一场,但她还是忍住就要掉落下来的眼泪,深吸了一口气,离开了母亲的怀抱。
她对一直站立在一旁也没有说话的夏青岩唤道:“爸,我回来了。”
夏青岩望着女儿轻轻点了点头,欣慰的说道:“回来了就好。”说完便接过莫雪的行李,说道:“回家再说。”
夏莫雪点了点头,上前一手挽着母亲一手挽着父亲,微笑着向前走去。
有那么一秒,夏莫雪突然发现父母苍老了不少,母亲以往光亮的发丝如今也染上了些许银色,而自己左边的父亲竟然也不是自己印象中那么高大了。
那时总以为一切都不会变,现在才知道无论是什么,都有变化的一天。或者说是一直在变化,只是每天的变化太细微,谁也没有发现,日积月累后,方明白所有并不是像自己想的那样。
又是一整桌子自己爱吃的菜,而向玉卿还在不停的往女儿碗里夹着菜,假若换做几年前的夏莫雪,肯定会不耐烦的说着够了够了,别夹了。
可是在国外自己单独生活的这几年,夏莫雪没有一刻不想念母亲做的菜,尤其是最初的一年,那时她还不过是刚刚到法国进修的学生。
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吃不惯牛奶面包,即使偶尔奢侈一次去餐厅吃顿,却远远没有家里的口味。
那时的她也不知道流过多少眼泪,不知道有多后悔自己每每父母嘱咐时的不懂事态度,那时的她终于明白,只有家,才是最温暖的地方。
后来,在以后五年为数不多的回国看望父母的时候,不管母亲夹多少菜给她,她都会全部吃完,而性子也变得比以前越发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