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广西的大山中,天降大雨,所有人都弃了马,干粮也吃完了,走了两天却仍然走不出那片群山。最开始大家还有说有笑,开玩笑教官这次的野外生存训练搞得似模似样的,竟似完全不担心走不出去怎么办。
素皑本来是有准备的,在她预计好的路线和时间内应该能走出去。但是来之前,地图却出了点差错,毕竟大山之中少有人迹,所以他们一开始就走错了路,最后被困在那崇山峻岭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也就算了,有一个队员在翻越一座峭壁之时,失足摔下了山崖!
这是第一次,真正的死亡摆在众人面前,第一次有队友在大家面前消失,悬崖峭壁,生死未卜……
这一次,就连素皑都开始禁不住怀疑,她是否真有地方做错了。她把他们带进来,但她希望他们能够毫发无伤地走出去!可她是指挥官,她没有时间和资格犹豫以及崩溃,当即下令全队沿着悬崖摸索下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索性在这样一支队伍面前,在这样的队员面前,老天爷也怵了。当全队在峭壁下面集结完毕,那个跌落的队员也找到了。他单手挂在树枝上,小心翼翼地进行自救。但是右腿却因为撞击在尖石上而骨折,好在人没事,大家也终于舒了口气。好消息有时候总是一股脑儿来的,这时候大家发现天也放晴了。最让人欣喜的是,探路的发现,只要走出此刻的这片树林,他们就能走出这片群山了,因为外面已经有了人家的影子!
一次有惊无险的野外生存训练,队员们经历了从生理到心理上的恐惧和折磨,忍过饥,受过伤,失望过,坚定过,哭过,笑过,却没有一个人怂过!在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之后,他们也终于获得了新生,也最终明白,害怕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但我们要做的,却是在害怕之中走下去。
山中的夜晚,总是静谧而幽深,除了树叶的沙沙声,便只有偶尔几只小动物的叫声,听起来却是格外亲切。
劫后余生的队员全都倦极而眠了,在这空旷的山坳里,以纯黑寂静的天空为被,雨后散发着幽香的青草为席,横七竖八,就地而睡。远处的老乡家里也已熄灯睡下,收留了他们这么一大帮人,又为他们做了吃食,想来也是累着了。
素皑睡不着,独自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望着天空中隐约的繁星,静静地看着。一路行来,她和众人一样,几乎抛弃了规律的生活,忍饥挨饿那是常事儿,饿了吃过野果野菜,渴了喝过雪水,有时能猎到一些动物闻点肉香已经是再美好不过的事。尤其是进入西部山区,大自然不可预估的危险随时都在他们身边转悠,每天都有无数的问题要去处理,一年下来,饶是素皑,也疲惫不堪。
这一年她身量拔高了不少,但她常年挎刀挎枪,又着男装,所以个子看起来依然娇小,并不像真的男子那般五大三粗。可毕竟过的是风餐露宿,马不停蹄的日子,所以她身上也多了很多大大小小的伤口,就连现在,小臂上也缠着一圈绷带,是几日前刚进入大山之时不小心被尖石划的。
此刻的素皑,脸上是刻骨的疲惫与沧桑,一个人坐在那里,显得孤独而倔强,但眼神却晶亮,像极了草原上的幼狼……
欧阳澈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把熟睡的队友搭在他身上的手拉开,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素皑身边找了块空地坐下。
“怎么不睡了?”素皑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
“和教官一样,睡不着。”欧阳澈仰起那张精致的脸,一年的流浪生涯让他几乎褪去了全部的稚气与迷茫,雕刻般的五官在微弱的星光下显得干净而平和。
“在想什么?”素皑有些冷,抱着双腿,想着要不要干脆把大家都叫醒生起火,免得明天一早起来全都冻坏了。
欧阳澈笑笑,把带过来的披肩搭在素皑身上,答道:“什么也没想,但就是睡不着。”
“呵呵。”素皑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眼神更加明亮了。
“既然这样,你跟我讲讲你和八嫂的事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素皑转头,望向欧阳澈。她知道绮妩的这件事在出来后不久就捅破了,欧阳澈也承认了,不过只限于他们俩人,毕竟事关皇家声誉,无人敢乱传。
欧阳澈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你想知道什么?”
“你想讲什么就讲什么吧。老规矩,我会保密的。”素皑浅笑道。
年少时期的爱人总是最难以忘怀的,我们常常为此冲动任性,赌上一切甚至生死。人人都觉得自己的爱情是全天下最特别最独一无二的,所以总是为之蹈死而不顾,当然她也确实很美,但失去了也就失去了,最终仍然死不了人。
欧阳澈和富察绮妩,其实是很俗套的那种故事,一见钟情继而情根深种,但一个是寒门少年,一个是富家千金,家世的差距,门阀的森严最终让一对有情人不得不放弃彼此,不是不够坚定,只是很多时候人活着,并不仅仅是为了自己。
俗套,却也动人。
欧阳澈静静地叙述着,素皑静静聆听,她几乎能够想象得到,当年鲜衣怒马的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