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经过内翰林的时候未见到婉儿,问了紫宸殿的宫女也都推脱不见,张天想了一想,一路小跑着来到那口枯井边,果然见到一抹淡色的身影一动不动矗立在杂草之中,缓下了步伐,张天微喘着气,平复了心情,走到她的身边余光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平静这才少许放心了一些。

“张天,听说宋昭慧是你在这里抓住的,她没有死?”上官婉儿问。

“是。”张天回,其实她想开口问婉儿,昨夜武则天究竟有没有动她,可又怕触及了婉儿的心事,于是只能作罢。

“我刚进习艺馆的时候,除了会一些诗词外什么都不懂,宋昭慧有和别人不一样的风骨,她的心思无人能够猜透,她可以毫不留情地责罚被太后宠上天的太平公主,也可以不惧怕得罪任何送进来的王公贵族家的小姐,无论何人到了她的手中,都是待□的样子,她身边总带一柄小刀,却从未见她拔出过,她看我的视线时而柔和,时而带着怒火,原先我以为是我不够仔细小心让她失望,却不想,完全是因为我是父亲的孩子,同时,我也是母亲的孩子,因此她对我是又爱又恨……”

“嗯。”张天淡漠地回应,眼睛望向了远方。

“我竟然忘了,你也是她的学生,”婉儿苦笑道,“我们得空的时,一起去天牢看看她吧,再怎么样她都是我们的启蒙师傅,我对她终究还是敬仰的。”

“好。”张天知道婉儿所说乃是客套话,婉儿去见宋昭慧,一定是想让她供出萧景,宋昭慧当初奉命自尽替武则天除掉碍眼的人,谁都没想到她竟然假死,暗自躲在别处,袁叔娇死的最惨,她不过是恰巧在井底,见到了原本就该死的宋昭慧,因此死前才会露出那样惊恐的表情,闹鬼的事情也好解释,根本就是一个该死的人为了掩盖行踪而弄出的拙劣诡计,她又不甘心婉儿和郑氏一路攀升,于是便借着萧景的手压制婉儿,谁能够想到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会在背后推波助澜?

“萧景现在已经成了惊弓之鸟,我早上去紫宸殿的时候,听宫人说她卧病不起,已经告假,”婉儿顿了一顿,转身面向张天,轻描淡写道,“你没有问题问我吗?”

张天见她如此,索性启口问:“昨夜,你为何不跟司马安走?”

“你觉得我和她走,后果会是如何?”婉儿反问,似笑非笑。

“那你……”张天实在问不出口,她听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太迟,司马安挨了板子神情恍惚,自己则只能潜到紫宸殿前便被一群暗卫逼退,但这群暗卫并非武则天的,而是井底见过的那一伙人,他们是太平公主的部下。

“你不用担心我,”上官婉儿低头看着井口,神色坦然,从腰间拿出一块通透的碧玉道,“说起来,还是庐陵王救了我。”

“你是说,你和太后……”

“我只是守她一夜,”婉儿收好碧玉,“太后见到这块玉认出是庐陵王的贴身之物,如今在我的身上,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已经赶她的儿子下了皇位,驱逐他出了长安,原本心中便有愧疚,又怎么会和她的儿子抢人?”

张天的心情放松了一些,回想起司马安挨了板子趴在床榻上的摸样,不禁轻笑出声。

婉儿难得见张天展露笑颜,遂奇怪道:“你笑什么?”

“我笑某些人平白无故去挨板子,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到头来却是白白受了那一遭。”

婉儿略一思索蹙眉道:“你是说她见过我之后去特意挨了一顿板子?眼下她在何处?”

“不知道。”张天摇头,话还未完便见婉儿急急地往内翰林而去,视线一直不舍地停留在她渐渐淡去的背影上,直到她完全消失在眼前,张天闭了闭眼睛,只听得见耳边微分拂动枯草的声音,沙沙……

司马安没有回内翰林,她在刻意避着婉儿,自己醒来的时候李令月已经离开,看着凌乱的床榻,从铜镜里看着身上留下的印记,司马安知道那一切都不是梦,她的确要了李令月的身子,的确与她亲密无间。

她出了院子,不理会院内众人的奇怪眼神,也不理会她们盯着自己脖子的视线,腰杆挺直地走在长安街道上,经过薛府的时候盯着门口金漆的大字发愣了许久,随口道:“薛绍,没想到会是我要亲手葬送你。”

瞥见一个人抱着手靠在薛府高大的门墙上,他嘴角噙着笑意,态度轻慢。

“明崇俨?”司马安一愣,被他的这种眼神看的惧怕,明崇俨在历史上是一个身怀异术的奇人,李治和武则天都对他非常信赖,可惜在太子李贤的风波中离奇死亡,如今又重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而且容貌不变,他难道真的是神仙不成?

司马安朝着他走了过去,但听见身后一阵响动,一个声音轻飘飘地传入耳中。

“无论如何,留下薛绍的性命。”

肩被人轻轻一拍,惊的司马安一怵,马上回头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却没有方才那人的影子,再往前看,连明崇俨也不见了踪影,司马安越想越觉得不妥,拍了拍额头,感觉就像一场梦。

婉儿寻不见司马安,那头武则天又派人来请,于是只能回到紫宸殿,去到殿内的时候,发觉并非只有武则天一人,殿上跪着武三思和武承嗣俩兄弟,武承嗣看起来忠厚老实,但婉儿心知,一个从岭南而来的乡下土包子,能够在宫内斗争中屹立不倒的绝非善类,武承嗣一听说天降彗星便匆匆去了那处千辛万苦地将石头运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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