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身影在众人的簇拥下往最高位而去,随行的人给她放置好了雕工精美的座椅,武则天戴着凤冠穿着镶着金丝凤凰的黑色袍子落座,望见足底下跪了一地的人,出声道:“都平身吧。”
锐利的眸子扫向太平,而司马安发现此刻的天平公主好像做错了事情的小女孩一般局促不安。
“母后……”太平刚开口,就被她的母后阻拦。
“行了太平,”武则天的视线停留在上官婉儿身上,“你就是太平带来的人?”
上官婉儿几乎是惊呆了,经过旁人提醒才意识到是天后娘娘在向自己问话。
“是。”
“什么名字?”
“上官婉儿。”
在场众人俱是一惊,但司马安注意到,除了自己这几个已然知道真相的人以外,还有宋昭慧脸上波澜不惊,天后武则天也是一派悠然神态。
“上官仪是你祖父?”
“是。”
“你可知是本宫下令处决他?”
“婉儿知道。”
“恨本宫吗?”武则天说完这句,凤目一扫,带着些危险味道。
司马安死死盯着上官婉儿,深怕她说出些什么得罪了武则天。毁了她一家的人焉能不恨,但若说恨了岂非又要赔上她自己的性命,这个问题让她如何回答,实话是死,说谎话就是欺君……
“别担心,母后不会杀她。”李令月似乎注意到了司马安的不安,低声开口道。但实然她自己心中也捉摸不透武则天的心思,其实方才去见她,也是悻悻而归,还狠狠地挨了一顿骂,从小到大李令月从未见过武则天这般模样,此刻她却突然前来,不知道究竟想怎样。
过了好一会儿,上官婉儿才启口道:“婉儿只想活下去。”
司马安呼吸一滞,万万没料到上官婉儿竟会如此答话,她望着她的侧脸,见她认真的模样,顿时觉得心中有些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是呀,在掖庭里苦苦煎熬的她,此刻唯一能够活下去的机会,就是踏出那个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天地。
时间很短,又像是很长,在上官婉儿惊人之举之后,天后武则天开口说话了。
“那好,本宫给你一个机会,听太平说你才华惊人,此刻作一首诗如何?”
李令月听到此处一扶额头,自己是为了让母后答应这件事才扯的谎,实际上对这上官婉儿底细并不清楚,她仅仅是一个掖庭打杂的宫女,或许连字都不识得几个,又让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作出一篇让母后满意的诗词,如何能成?
“母后如果有意,不如让太平赋诗一首如何?”
“你肚子里的那些墨水母后焉能不知?”武则天并不让太平捣乱,眼睛定在上官婉儿身上,命人拿来纸笔和文案,“若你写不出,便永远止步于此了。”
上官婉儿淡然道:“何题?”
“就本宫心中所想为题。”武则天道。
执笔的手一抖,上官婉儿知道武则天是真的在故意为难于她。细想母亲郑氏说的种种,上官婉儿下意识回头望向司马安,只见后者也正急切望着自己,嫣然一笑,诗词已然成竹在胸,挥洒自如地写道:
叶下洞庭初,思君万里馀。
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
欲奏江南曲,贪封蓟北书。
书中无别意,惟怅久离居。
写罢便见一边观望的武则天面色忽明忽暗,上官婉儿轻轻放下笔,心中喟叹:纵然你权势滔天,纵然你为所欲为,但丈夫子女对你的疏远,终究是你心中一道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