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车队抵达位于南京秦淮区应天大街碧水云天附近的镇南镖局南京分局,这是幢双层复古楼房,有庭有院,木柱撑梁,琉璃屋檐,檀木匾额,红案茶几,从里到外都透着古色古香,尤其是正堂中央垂挂的那幅三角金边刺绣黄旗,旗正中的“镇南”篆体显得格外苍劲有力、笔意悠长枭龙天下。
傅长空一边安排镖局人手值勤看守车辆,一边招呼大伙入饭局。
由于有任务在身,陈重、万路华和常运集团负责跟镖的营销副总裁许长宽,以及司机老胡都没有饮酒,只象征性地以茶代酒与傅长空碰了几下,我反正也喝不惯这听都没听说过的洋河什么经典,只闻了一下酒味就摇头拒绝了。
席间大多是江湖汉子,又饿了大半天了,吃起饭菜来跟抢差不多,气氛感染下,最重要是“光盘”危机下,衣冠楚楚的许长宽也抛开什么狗屁礼仪与矜持,终于放开了手脚,干咳一声抬起屁股探出身子,伸着筷子向我面前盘子里仅剩的一块糖醋排骨夹来,眼看只差五公分就要被他夹到了,我都甚至能听到他喉咙间咽口水的咕咚声了,却见身旁天晴眼疾手快地迅速出筷,像母鸡啄青虫般,又快、又准、又狠地抢先夹起拇指般大小的排骨,体贴地放入我的碗中,把许长宽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空举着筷子满桌子巡视一番,才终于在一盆清汤寡水里捞到半根酸菜茎……
饭后,我和天晴坐到了一旁喝茶,傅长空则让人把桌布一卷,将残羹冷炙、碗盆筷勺清理一空,拿来一张中国地图摊在桌上,商量起行车路线来。
从南京到银川有三条路可以走:一条是走青银高速,南京-蚌埠-许昌-洛阳-临汾-吕梁,最后抵达银川;第二条是走沪陕高速,南京-合肥-南阳-西安-延安-银川;第三条是走连霍高速,从徐州到开封,再转青银高速。
由于三条路线都差不多,途中也不大可能涉及到民族文化冲突和地域攻击,因此许长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让傅长空拿主意。
傅长空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便指着三条路线中最短的青银高速说道:“就这条路线了,胡师傅,你经验丰富,你看如何?”
司机老胡憨厚地呵呵笑道:“无所谓呀,你们定路线,我只管开车就是了!”
“行,那就这么定了!”傅长空长身而起,对万路华说道,“阿华,去把奔驰车上的gps定位拆下来。”
万路华领命出去,许长宽一头雾水地问道:“傅镖头,拆我们车子的定位系统干什么?”
“这是为了贵公司的货物安全嘛!”傅长空呵呵笑道,“你们出发后,只有我们镖局能实时侦察到车辆的具体位置!”
许长宽皱眉问道:“那沿路监控摄像头呢?”
傅长空摆摆手道:“能暴露在监控下,那反而说明我们的货物是安全的,就怕万一遇到突发紧急情况,偏离了行进路线,那就算在鸟不拉屎的荒郊野岭,我们也能在第一时间找到你们!”
老胡听得直摇头:“搞这么复杂干嘛?不是有手机嘛?”
傅长空嘿嘿笑道:“忘记提醒两位了,在出发前,你们要把手机交出来,除了镖局配备的对讲机,身上不能带有任何通讯设备,以绝对保证押镖行动的安全——不好意思,各行有各行的规矩,换作镇远和镇东镖局也是这么干的!”
“哦,那好吧!”许长宽对走镖一窍不通,见傅长空说得头头是道,便没有表示任何反对,配合地交出手机,下巴朝老胡一扬,“老胡,你的手机也拿出来吧。”
老胡咕哝了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正要放到桌上,却又把手一缩,腼腆地冲傅长空笑了笑问道:“不好意思啊傅镖头,我现在能打个电话给老婆关照一声不?我怕她到时打不通我电话会干着急呐!”
“额……”傅长空看了许长宽一眼,见他没反对的意思,便点了点头,“好吧,不过你必须当着我们的面打电话,还要放在免提上。”
许长宽果然是搞营销的,见老胡面露不悦之色便呵呵打趣道:“老胡,可不要说夫妻悄悄话哦!”
“呵呵,好吧!”老胡淡淡一笑,翻出号码拨了出去,嘟了几声却转到了语音留言,便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许洛琳,我这两天出差,手机关机的,就这样。”
天晴挽着我的胳膊附耳小声道:“许洛琳,多好听的名字呀!”
我微微一笑,并未答话,心里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大对头——刚才老胡打完电话放下手机时,我清晰地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异色!这丝异色极其细微,在他憨厚朴实的外表掩盖下几不可辨,但在我看来,这种眼神分明带着些许冷笑,还有几分狠毒!
不过想到这趟镖只值区区数百万元,又是由陈重亲自押运的,我心里又坦然了。
万路华已经将奔驰车上的gps定位器拆了下来,傅长空站起身来两手一拱朗声道:“好了,那就祝许总你们一路顺风了!”
“好说,好说!”许长宽微笑着还礼,与老胡、陈重和万路华一起往外走去,傅长空则落在最后,从兜里掏出烟盒来,取出一支香烟递到我面前,语重心长道:“林老弟啊,此趟去海南向我大哥提亲,可一定要懂得察言观色呐!”
我呵呵笑了笑,摆摆手说道:“谢谢,我不抽烟的。”
“诶~~大老爷们怎能不抽烟呢?”傅长空拉过我的手,将香烟卡到我的手指上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