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轮低垂,已然夜深,南跨院后排屋却是一片愁云惨淡,甚至吵闹怒骂之声不绝,只是那吵闹的人到底知道避忌,把门窗都关严实了。
微云将桌上放好的包袱又清点了一遍,一回头就发现淡月把耳朵贴在墙上,一幅听墙根的好奇模样,忙上前拉开,小声斥道:“不想活了,她们说的话也敢听,当心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自己平白惹祸上身!”
淡月吓了一跳,怯生生应了,自去老老实实打水洗漱,清理完毕,爬上床铺去睡觉。缩在被子里翻了几个身,一时还是忍不住好奇,悄声问微云:“姐姐,听说姑娘只带她们中的一个人走呢。”
微云微沉了眼,抿了抿唇,道:“咱们且不必去管那些,只管安心服侍姑娘便好。”
淡月忙用力点了点头,看了眼那堵墙,又嘟囔道:“她们素日都满肚子心思,背着人不知做了多少不忠之事,这会儿倒还有脸皮往自己脸上贴金,一个两个装得忠心极了。我若是姑娘,一个都不会留。”
微云摇了摇头:“这些话日后少说,免得惹是非。”说着,一口吹灭了油灯。
淡月应了一声,却还是又说了一句:“姐姐你猜,她们最后谁会跟咱们去老太太屋里?”
黑暗中微云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最后还得姑娘拿主意,可姑娘的心思谁又能猜准……”
也不知这夜有多少人辗转反侧难以安眠,第二日却也照常阳光普照。
珊瑚领着几个婆子仆妇,奉了老太太之命亲自来迎俞宪薇的行李,她东西不多,包袱若干,箱子也只有两三只,珊瑚几个很快就取走了,接下来只需去小古氏屋里行礼告辞便正式离开此处了。
眼见六姑娘已经打算离开南跨院,对于要带走谁却是只字未提,拂雨踏雪几人耐不住了,忙涌上去道:“姑娘,那我们呢……”
俞宪薇停住脚步,看了她们一眼,慢慢转回去坐在厅上,将其余人遣了出去,又吩咐关了门窗,面无表情道:“你们可商议好了?”
几人竟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异口同声道:“我们听姑娘的吩咐。”但看她们神情,自信满满,显然都认为自己会是走的哪一个,也不知是谁给的这信心。
“听我的?”俞宪薇却是忍不住冷笑,微微眯着眼,“昨晚到现在,已经有两个人来找过我,昨夜深夜一个,今天清早又是一个,表忠心,捅别人老底,搬弄是非,调三窝四,一个两个都是这样,连一点新意都没有。倒叫我都不知道该带谁走了!”
几个丫头脸色都是一白,立刻扭头去瞪对方,但对视不久便心虚地挪开视线,很是慌乱。
静得可怕的屋内只听见俞宪薇轻轻嗤笑一声,道:“不过也要多谢你们,没有你们互相揭穿对方底细,我才不至于到最后都蒙在鼓里。若不是这次的事,我竟不知道,我身边有这么多别人安插的探子,繁霜是大房的,踏雪是二房的,拂雨则是个卖友求荣之人,这可真是人才济济呢!往日我这院子的一言一行在别人看来都不是秘密,我这小庙真是委屈你们这几尊大佛了!”
几人听了,都是震惊不已,一则没有料到有人为了进老太太院子竟做出这等抖别人底细的下作事,二则也根本没有料到俞宪薇会这样干脆直白地把一切都抖出来,完全不留一点余地,竟完全不在乎会真的得罪她们背后的人。
踏雪满脸通红,脱口而出道:“六姑娘,你这是胡说!我……我可不是探子。”拂雨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道:“小的冤枉,这是栽赃!”繁霜紫涨着脸,也正色道:“姑娘不愿便罢了,又何必做此言论!”唯有重露目瞪口呆,一时没回过神来。
俞宪薇无所谓地一笑,起身道:“栽赃也好,事实也罢,我们彼此心知肚明,但是,既然已经是这样的局面,我也不能再领你们去老太太院里了。若是你们不服气,不如将此事告之老太太,请她老人家定夺,如何?”
三个丫头又气又怕,只觉自己是被愚弄了。
其中繁霜是个聪明的,四顾一凡后立刻便发现唯一没有被俞宪薇点名的便只有重露一个,不由一惊,重露这丫头虽然爱钻营,实际却是个没背景的,谁知到最后竟是这么个人渔翁得利了。
繁霜好不甘心,她自问一向勤勤勉勉,又也并没有去揭谁的短,却没成想还是被人给牵连了出来,定是踏雪这没脑子的混蹄子给扯带出来的。虽然自己平素谨慎小心,从不露半点破绽,但她和自己同住一间房,在府里又有能耐亲戚,难免不会知道些什么。但就这么稀里糊涂输了一仗真是死得冤,可如今却不是忿恨仇怨的时候,最重要的,却是决不能让这事传入老太太耳中,否则,必成大患。
于是繁霜上前一步,赔笑道:“姑娘又何须至此,不过是捕风捉影,以讹传讹之事,素日大房和二房待姑娘都好,又怎会做出这等有损体面、伤及亲戚情分之事?必是有人听错了,私下嚼舌根被姑娘听见,这才引起了误会,姑娘定要心明眼亮,明辨是非才好。须知有起子奸诈小人正是想让咱们俞家三房自相残杀,他们才好坐收其利呢,姑娘若真告诉老太太,老太太必然大怒,那时候事情闹大,才真正是遂了奸人的心。姑娘定要想清楚,千万别做出这样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来啊!”
俞宪薇露出微讶的表情,好好上下打量了繁霜一番,拍了拍手,赞叹地抚掌笑道:“繁霜姐姐素来寡言少语,我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