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蔡偲疑惑不解的眼神,张德帅猜想她应该是受到过一些教育的。只不过对普通话接触不深,或许只是掌握了她自己那边的方言也说不定,然后后来的变故让她开始了脱离人类社会的生存,以至于将母语都忘记得差不多了。
不过能交流就是好事,大不了自己这个文化水平半吊子的人充当一下临时的老师。
一想自己能够过一把当老师的瘾,张德帅也不免有些兴起。颤巍巍地抬手让羽绒服包裹住自己的下半身,又勉强伸出手,抓向蔡偲手中的烧焦了的树枝。
蔡偲连忙将树枝递过来,看张德帅这么虚弱的样子,眼睛里充满了希冀,动作飞快地坐起身,夹住张德帅的胳膊来固定他随时可能倒下的手臂,一手还托着他的手腕,让树枝刚刚好能够碰到地面。
张德帅苦笑,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柔软与弹性,这样香艳的场景还是第一次。不过看蔡偲双眼里透过来的希冀与单纯,张德帅也只能收起心思,手抓着树枝勉强在地上划起淡淡的浅痕,写上“你穿着挺好看的,我不介意”,然后想了想,继续写道:“谢谢你救了我。”
蔡偲仔细地看着,脸色浮现一丝单纯的笑意,没过一会儿却又委屈地睁大了眼睛,“啊”地小声叫着,一手指着“介”与“谢”,眼巴巴地瞧着张德帅。
张德帅大感受挫,错愕地望着蔡偲好一会儿,直到蔡偲无辜地挠了挠头,垂下头呜咽,才忍不住抬手,很自然地拍了拍蔡偲的手腕,又在地上写上“别难过,我教你”。
蔡偲喜出望外地大叫起来,瞬间抱住了张德帅的脖子,搂着张德帅亲昵地用脑袋蹭了几下。
张德帅心中一片柔软,没忍心推拒她的热情。
原来识字,还能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等到蔡偲离开他的胸膛,张德帅的胸口有微微凉意,低头一看,蔡偲因为激动而流下的眼泪都淌到自己胸口上了。
原本就只是想看上几眼而已,但蔡偲看见他低下头,赶紧伸手在他胸口擦了起来,有些温热的手心轻轻拂过自己的胸膛,像是怕伤到自己,手指动得很小心谨慎。
张德帅闭上眼,突然嘴角勾起一丝苦笑,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只是笑容里有些苦涩,也很怪异。但笑容旋即收敛,他抬起了颤巍巍的手,抓住了蔡偲的手腕,又对蔡偲摇头,沿着她的手臂向上伸到了她的脸上,动作轻柔地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
“别哭,这是你本来就应该拥有的,他们剥夺了你的幸福生活,我给你。你救了我,我就应该报答你。”写完之后,张德帅心里突然感觉踏实多了,看着蔡偲柔和地轻笑着。
蔡偲扯了几下别扭的棉毛衫,连忙摆手,夺过张德帅手里的树枝,边想还边仿造张德帅的字迹,“你先呆护我的,没有让那些拥乒把我抓丢。不用谢我,你是我的月友,月友就应该互相帮力。”
写到“谢”的时候,蔡偲停了好久,先写了“射”,然后突然灵光一闪地指着张德帅的那个“谢”字很纯粹地欣喜地大叫,喜滋滋地补上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言字旁,满足地对张德帅笑。
好在并没有出现什么乱七八糟的字,这些字大多数都只是缺胳膊少腿,又或者像“去”被写成了“丢”,张德帅提心吊胆的看完,忍住笑意看着颇有成就感目视着自己的蔡偲,点了点头,在蔡偲递过树枝的时候,写下“嗯,我们是好朋友,互相帮助!!!”。
大大的三个感叹号让蔡偲眼眶又湿润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蔡偲突然狐疑地指着“好”字,伸手擦了擦,将“子”擦掉,又用不确定地眼神看着张德帅,在“女”前面画了个补充符号,写上“男”。
“……”
不用这么奇葩吧?
张德帅嘴角一抽,但看蔡偲甜甜的笑容,就明白过来她不过是单纯的以为男女之间的友谊而已。
旋即不再计较,倒是脑海里有一个念头,让张德帅连忙夺过树枝,颤巍巍地写道:“你能说话吗?或者说以前会说话吗?”
“……啊。”蔡偲极力点头,不停地动着嘴唇与舌头,半晌却还是憋出了这么一个字。
不过这一次让张德帅喜上眉梢,这一声“啊”里面明显多了一些变化,让张德帅很是期待了一把。
蔡偲夺过树枝,俯身又歪着脑袋想了想,“你叫什么名字?”
“张德帅”。
“张德帅。”嘴里重复了一遍,见蔡偲望着他的嘴唇模仿,忍不住再重复了几次,但张德帅的期待始终太高,长时间的无人交流,让蔡偲一时之间很难改变说话的方式,甚至舌头打结,还流了一些口水出来。
见她悻悻地擦着口水,小脸被火光照得通红通红的,张德帅笑了笑,再一次俯身,兴致勃勃地又写了起来。
于是乎,火光之中,树枝被递来递去,山洞外寒风阵阵,呼啸不止,山洞里却是越来越熟络的两个人。石壁上扭曲的两道影子交替着倒下立起,男孩的闷笑声与痛嘶声不断,女人古怪的发音与委屈的呜咽声不止。
火光渐渐暗淡,夜幕悄然退却,白昼亮起的时候,两个人很自然地依偎在一起,裹着羽绒服,已然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