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大少只觉得浑身发冷,视线僵直,如临大敌,连后背都不自觉渗出薄汗-凤倾天下-。
那眼神似乎如往昔那般淡得飘渺无痕,雾煞煞除了茫然虚空之外什么都没有,可那瞬间他分明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恐慌,连心脏都漏跳了好几拍。他不由得想起那时见她在檐下煮茶,那般寂寞而又冷淡的姿态,喝着断肠草煮的凉茶,睁眼时的笑意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迷惘与苍凉,像是孤身站在空无一人的旷野之上,环顾四周都找不到归去的路。
——而现在,她就是用这样的神情看着他,平静的,无动于衷的,像是挂在墙上的一张画卷,俯身凝望着世间千姿百态,却只是淡淡望着,不靠近半步。
赫连大少大汗淋漓,只觉得自己被惊惧所包围,那剧痛穿肠而过,转瞬之时仿佛就是他站在那广袤荒芜的旷野中,除了自己什么都看不到,拼命地向前奔跑却只感觉自己脚下的路越来越长,那荒野越来越大,黑暗重重叠叠包裹而来……
一只手蓦地搭在他肩上,五指一拢用力扣进他的骨肉中——真实的疼痛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赫连大少蓦地回过神来,不明所以地动了动睫毛,脑海中混混沌沌半天之后才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像是从生死关中走出一遭般松了口气,求助地看向白发。
白发冰冷地看着不远处的青衣女子,眼角眉梢没有半分动容,只冷冷吐出一个字:“书。”
赫连大少手一颤,下意识地把手连带着指间的书册收了回来。五指紧紧捏着那古籍,他总算是有了点踏实的感觉,心脏还怦怦直跳,小心翼翼往那厢瞥了一眼,看到那人仍旧坐在那里望着这边,静谧淡然似画影,只是奇怪已经没方才那种恐慌的感觉了未婚妈咪:总裁的一日情人。
“师……兄?”赫连大少呐呐地唤了一声,话出口,嘶哑犹如痛苦□的声音出现在耳畔,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没事。”白发终于收回视线,把手放下,毫不犹豫翻身下了小楼。
赫连大少紧紧抓着书,又不死心地又往书房内看了一眼,心头无端漫上一丝苍凉,然后又莫名其妙自己吓了一跳,急匆匆跟着白发下去。
他慌乱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指节捏得发白,那如同魔魅的幻象确确实实让他惊吓得可以,直到现在回想起来还是颤抖不已。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突然觉察这小楼的氛围竟是如此气闷,像是有什么被压抑着一般,虽然有风,可这风的流动也带着奇怪的回流,来去尽是各种花香的清郁味道,闻得久了竟有一种反胃的冲动。
白发站在那里,微蹙着眉,表情空洞一动不动不知道在干什么,反正不是用千里传音就是在看系统面板,赫连大少踱了两步,终于忍不住冲了出去,跑到外面扶着墙大口大口呼吸冷空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看见白发走过来。他胡乱拿袖子抹了把脸,正准备说什么,就听白发冷冷说了句:“收回去。”
赫连大少一愣,顺着他的视线看到手里的书,再看看白发,想了想还是直接揣到怀里去了。
塞好,然后他下意识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呐呐问道:“师兄我们现在回去吗?”
白发收回视线慢慢往前走去,但还是回答了他:“去找樊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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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拿到手,自我感觉任务线索已经到手一般,赫连大少突然觉得心情好上不少。方才被闷得生紧的心房也好像开阔了点,再走这条湿漉漉的青石路时顿觉无比神清气爽。
夜色仍旧昏沉,离黎明近了,虽然没有星辰,但许是雨过之后云层稀薄了些,这样走来也不觉光线暗。来时是一路飞奔,回时不用赶那么急,就沿着那河慢慢往前走,四野静谧,只余脚步声与流水潺潺。
赫连大少已经习惯了白发莫名其妙的节奏,反正不论何时都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准没错。那货整天一张没有表情的面瘫脸,说话从来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好像多说几个字就要欠人钱一样,但久而久之,赫连大少竟觉得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他自己也感觉自己对这货几乎到了盲信的地步了……貌似不是什么好事啊!
这厢在胡思乱想,那边仍旧死人脸一张。赫连大少耸了耸肩,唇边不自觉浮现浅浅的笑意,下一秒,那面色一变,两人脚步均是一滞。
杀气!有浓烈的杀气!
白发眼睑骤然一抬,手按在剑柄之上收紧,迎面一股气场带着压力扩散而来,吹得那整齐的发与衣袍呼一声后飘,随即又慢慢飘回来。赫连大少急急上前两步,只差半步之遥,气场未开只蓄势待发。
黑暗中一名蓝衣青年持剑疾奔而来,似乎没想到前面会有人,甫一时与他们打了照面不可避免便是一惊,然后迅速向外跑开,跑了两步想想不对劲又折了回来,笑眯眯看着他们道:“玩家?绝对是玩家吧!”
此人一身水蓝色深衣,白玉冠青碧佩流云靴,颜色似淡了些,即使在暗处都有与夜色分外明朗的感觉,然而配上那和煦温柔的气质倒也不是那么不容易接受。温文的眉微挑,唇边勾着轻轻的笑,随意自然,俊逸优雅,即使是跑路时依然不减风度,笑容适度不曾退减,倒像是在赶赴一场美人的约会。
……沉默。
蓝衣青年微微一愣看过去,当先一人白发披肩,面貌普通,身姿挺拔,却带着一种松岩般的轩傲,沉郁而持稳,看不出深浅。边上那人一袭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