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振云听到雷宇的声音后,心底猛地泛起一阵慌乱,下意识地转头望向雷宇发出声音的方向,正望见雷夫人已经先他一步跑到了雷霆的房间。
随即,便整个人呆立在门口。
“霆儿!”
微妙的一顿间,比之前雷宇更加撕心裂肺的声音从雷夫人口中冲将出来。雷振云眼睁睁望着雷夫人身子颤了颤,下一瞬,忽然往后倒去。
跟着赶到的雷小语尚顾不及看房里的场景,连忙伸手在后接住了雷夫人,焦急道:“娘,娘你没事罢?”
雷振云只觉一柄巨锤轰然砸在头上,原先的慌乱愈发汹涌地如潮水般涌来,他也顾不上华以沫,转身便冲到了雷夫人身旁,然后望向里面。
并未点灯的房间里漆黑一片,只有淡淡的月光顺着敞开的门户与窗棂落在地上,落在那两个身影之上。
房间里,雷宇跪坐在地上,怀里紧紧地抱着一个人,背影颤得如同寒风中的树叶。
同时看到房间里情景的,还有后知后觉的雷小语。
只那么一眼,她便呆若木鸡地立在门口,再也挪不开脚步。
身旁的雷振云沉默着,一步步走进房间,望着雷宇怀里毫无声息的男子,动了动唇,方发现自己出口的声音竟然沙哑得厉害。
“霆儿……怎么了?”
闻及父亲的声音,雷宇咬着牙抬起头来,隐忍在眼眶中的泪有些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望着身前站立着的父亲,喉咙紧锁,只唤了一声“爹”,语调便颤得说不出话来。
雷振云缓缓蹲□去,伸手将雷宇怀里的人扳转过来。
淡淡的月光下,露出一张泛着青色的脸。
那是与自己有四五分相像的面容,俊朗刚毅的眉眼,挺直的鼻梁,与削薄的唇。而此刻,这张脸上,没有一丝生气。
雷振云不敢置信地望着此刻安静躺在雷宇怀里的雷霆。
明明几个时辰前,大家尚围坐在一桌用膳,谈笑风生。
雷振云颤着手探到雷霆的颈脉之上。
那里,平静得没有丝毫起伏跳动,昭告着眼前这个逝去的鲜活生命。
短短一瞬间,雷振云的脸便刷的白下来,眼中已染了些血色,似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如一道闪电般冲出了门。
空旷的院中,却早已没了华以沫的身影。
雷振云的面目颇有些狰狞起来,额头显出青筋,在原地站了片刻,忽的仰头大吼:“鬼医!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声音凄厉,在夜风里传出很远。
苏尘儿坐在桌旁,闲着无事,本打算看一会书,无奈发现自己晃神得厉害,连一页都瞧不进去,索性放下书卷,偏头望着外头的夜色。
今晚空中并无多少星辰,连月色都显得暗淡得很。院中遥遥望去,依稀能瞥见两盏灯笼——那是苏尘儿特意为华以沫留的。
这般望了片刻,苏尘儿有些疲了,方收回了目光,扫过快要燃尽的蜡烛。
被融化的烛泪堆积在烛台上,内里已经结成了淡红色的块,外头则依旧有持续的烛泪缓缓沿着蜡烛很快滴落在上头。
已是三更天了。
心里有焦虑似蚁般爬上来,噬咬着自己,磨人得很。
苏尘儿抿着唇,指尖被捏着微微泛了白。
约莫又过了盏茶时间,蜡烛的光已然有些微弱,只余下烛台上短短的一截。正等待间,门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苏尘儿下意识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注视着门扉。目光有些微亮。
顷刻间,脚步声越来越近,那门便在苏尘儿的视线中被推了开。
当望见出现在门口的人时,苏尘儿眼底的亮光晃了晃,一怔后随即黯淡下去。堪堪扬起的唇角重新抿成了沉默的姿态。
几乎只是一个转念间,苏尘儿心底的不安便如野火般烧起来。只因眼前这个本不该在此时出现的人。
推门而入的,不是华以沫,也不是侍女,而是阮天鹰。
令苏尘儿觉得不安的是阮天鹰脸上的神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的眉皱的额头都起了纹路,一进门视线便在房间里飞快地扫了一圈,似在寻找什么,最后才落在苏尘儿脸上,神色复杂地开了口。
“尘儿,出事了。”
短短一句话,听得苏尘儿眼皮一跳。
未待她问出话来,一声轰然巨响自院子里传来。苏尘儿眼底神色一凝,方往前走了一步,便被阮天鹰急切地阻了:“呆在房间里别出来。”
说着,阮天鹰不放心地往身后望了望,又回过头朝苏尘儿重复了一遍:“记得,不要出来。”
言罢,也顾不上与苏尘儿解释,便将门重新掩了上。
即便如此,门外的声音还是传到了苏尘儿的耳中。
这一回,苏尘儿辨认出了先前的巨响是用力开门的声音。之后又陆陆续续响起几次。随后声音便近了,似乎来到了自己的房前。
紧接着,阮天鹰的声音跟着响起来:“不在尘儿这里。”
空气里有一瞬的静默,片刻后一个声音才应道:“阮兄,你可看仔细了?”
苏尘儿眼底有讶色闪过。
虽然比记忆里多了些沙哑,但苏尘儿还是记得这是雷振云的声音。只是,他过来这里做什么?
门外的阮天鹰则继续道:“今日发生这种事,阮家堡也有一定责任,阮某万不会在这关头疏忽。”
“是么?”话虽如此,雷振云的语气里却带着莫名的切齿之意,“我可听说,苏姑娘与她交好,还望阮兄让在下见上一面